明月藏鹭 第56节(2 / 2)

明月藏鹭 小鱼卷 2366 字 6个月前

    明楹整理好这些银钱,看着此时外面的天色,这几日连着阴沉了好久,尤其是今日,深色的云层压着天际,带着一点儿山雨欲来的意味。

    她想到之前霍离征前来与自己说的,傅怀砚即将要选妃的事情,这几日宫中上下大概也有了消息,大多都在忙碌着。

    只是这些消息并未传到春芜殿中。

    明楹偶尔会在侍弄院中花草的时候遇到楚美人,她看向明楹的目光之中,大概带着些许的同情,又或者也觉得同病相怜。

    其实也寻常,毕竟谁会将这么一段当真。

    之前那位太子殿下或许对明楹有些袒护,但是他现在即将要迎娶正妻,又怎么会为了这位名义上的皇妹而甘愿冒着天下大不韪。

    说到底,一时的情爱,对于这种位高权重者来说,从来都算不得什么。

    楚美人也是有些唏嘘,毕竟当初看着傅怀砚的表现,还以为他会对明楹能多些情意,谁能想到,不过就是这么些时日,就厌倦了。

    她有些啧啧地感慨,还在想着幸亏自己当初被他拒了,不然说不得比现在还要更为凄楚些。

    明楹倒是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照常地在殿中侍弄花草,坐在殿中习字,又或者有的时候闲来无事,会教绿枝与红荔下棋。

    只是可惜红荔不太擅长这些,只学了一段时间就总是推辞,绿枝比红荔稍好些,但是得失心太重,一来二去,明楹更多的也只是与自己对弈。

    这段时日明楹也多翻了翻之前放在屉中的各地方州志,坐在殿中的烛灯前,早前明氏将家中值钱的物件都讨要的差不多了,对于明峥的藏书倒是并无什么兴趣,所以这些书籍先是随着明夫人前往宫闱,后来又被尽数搬运到了春芜殿中。

    有些藏书之中关于舆图的绘制也很是详细,明峥从前毕竟是时任国子监祭酒,是以这些藏书大多都是孤本,所绘制的舆图翔实生动,就连很多细微的细节都记录在上。

    一直到了晚间,月上梢头,明楹才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圆月。

    分明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却又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上月望日的时候。

    她指腹在纸页上碰了碰。

    *

    这几日东宫上下侍从就连过路的脚步声都轻了不少,上下噤若寒蝉。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近些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的心情好似一直都有些不快,即便是他并未开口多说什么,但是笼罩在东宫上下的低气压还是持久不散,就如同近些时日的阴天一般。

    也有人猜测多半是与那位十一公主有关,毕竟自那日公主殿下离开东宫,气氛就一直都是这样了。

    有些仆役忍不住私下议论道:“太子殿下分明那般看重十一公主,怎么一连数日,都再未曾看到公主前来了?这几日,每次经过太子殿下身边,分明都快到了春末了,我还是觉得一股子冷意从身边窜过去。”

    “主子的事情我哪里知道,说不得是有了些口角啊什么的,这姑娘家都是要哄的,啧啧,这殿下又不去哄,也难怪!”

    “噤声,不要命了你!”

    旁人连忙呵止,压低了声音,自己倒是侃侃而谈:“我是觉得,太子殿下才是要哄的那个,你们是没瞧着,往日里殿下对那位公主的态度,说是小祖宗也不为过。现在这般心情不快,只怕是心中实在郁结。也是,前些时候瞧着,那位公主倒不像是对殿下多有情意的模样。”

    这人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几近只是气音。

    声音虽然低,但是旁人听着,都是感觉脊背窜过一丝凉意。

    半晌了都没有人应了下一句。

    毕竟太子殿下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人这种事情,若是在此之前,恐怕东宫上下也没有人敢相信。

    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有不能得偿所愿的事情,他们这些做侍从的,心中仔细琢磨了下,最终也只是得出了个风月事实在是难解的结论。

    这段时日就连群臣都有些琢磨着,到底是为什么,送上去的奏折里面,太子殿下的答复是越来越冷淡了。

    之前面对那些废话连篇的奏疏,还能写个已阅,近些时日要么就是‘言之无物’,退回去重写,要么就是连回都懒得回,所以这段时间朝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照道理来说,即将选妃不是应当是件喜事么,怎么近些时候太子殿下一点儿都不见喜色?

    也只是在心里嘀咕两声,也不敢当真问到傅怀砚面前去。

    东宫此时寝间灯火不盛,傅怀砚随手将方才递上来的奏折丢在一旁,随意对身边的川柏道:“记得转告陆侍郎,若是下次还是写这种折子递到孤的面前,不若就先去北境好好体察一下民生,孤对于他自请前往北境,并无芥蒂。”

    北境是什么地方,大片大片的荒地,天气严寒,往常也只有被流放的官宦会前往那种地方,说是自请,那陆侍郎又不是个脑子进了石头的,怎么可能愿意自请去北境。

    川柏在旁沉默片刻,只应了声是。

    处理了许久政务,傅怀砚才从这些冗长的奏折之中抽身,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月色,状似无意地问道:“春芜殿那边有什么状况?”

    川柏面色一凛,随后很快躬身答道:“并无人前去让公主殿下受委屈……前些时日霍小将军去过一趟,但也只是在殿中停留片刻,并未久留。”

    傅怀砚手中的笔一顿,奏折上洇开一片墨迹。

    他低眼看了看这篇奏折,大概就是问候东宫安好的疏奏,连篇的都是恭祝太子殿下身子安康,又祝愿日后的太子妃殿下贤良淑德云云。

    傅怀砚在落款上凝神看了看,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将手中的奏折随意丢在一边,“告诉张内常侍,即日起扣三月俸禄。”

    以往这些奏折都会被筛过一遍送到傅怀砚手中,这几日却都是太子殿下自己亲力亲为,川柏不用想也知晓这些奏折上面大概是讲的一些流水话,他垂首,很快就应了是。

    殿中静寂了许久,傅怀砚才倏然抬眼,问道:“……说完了?”

    川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大概反应过来傅怀砚应该还是在问春芜殿的事情,他很想问傅怀砚到底想问什么,但是话在喉边打了个转,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硬着头皮道:“春芜殿中,并无什么异常。公主殿下还是如往常一样,寻常的时候在殿中侍弄侍弄花草,也不怎么出门,大多时候都是在殿中读书习字。”

    傅怀砚默了许久,才嗯了声。

    他稍稍抬眼看着川柏,视线几乎让人无所遁形。

    川柏踌躇了许久。

    傅怀砚缓声唤道:“川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