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花也从灶房的窗棂处探出了头,叱责道。
“作甚慌慌张张的,我给你说了多少回了,你娘做的是针线活,你惊到她了,回头手上扎出血窟窿了,还不是自个儿心疼?”
杜云霄愧疚,“娘......”
江榴娘连忙道,“没事没事,我哪里就这么容易被吓到了。”
她的目光看向杜云霄,问道。
“你急急忙忙跑回来,是要说什么吗?”
杜云霄点头,吞了口唾沫,眼里有着惊恐。
“咱们今儿捡骨,碰到的许相公一家不是也要捡骨吗?”
李银花和江榴娘点头。
杜云霄:“你们都说了,许相公那娘子没的时候是双身子,可是刚才他们回来了,我听说捡骨时,吕婆婆没有发现许娘子肚子里的孩子!”
“而且许娘子的坟没有进水,她和阿爹的不一样,吕婆婆说了,既然破土了,索性就当捡骨葬了,这一捡就发现问题了。”
“什么?!”
李银花震惊了,就连手中的擀面杖掉了都没有察觉到。
江榴花也是一脸震惊的神情。
李银花拍了拍身上的粉面,从灶屋里走了出来,嘴里忙不迭的问道。
“霄儿,你说肚子里没有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杜云霄脸上也是一脸莫名,“我也不知道,外头都传遍了。”
“说是吕婆婆摸骨的时候,许家娘子腹肚里空空的,别说整个娃娃骨了,连个指头都没有。”
李银花喃喃,不解道。
“不应该啊,我记得翘娘没的时候,孩子都快足月了......”
这样的月份王翘娘没了,那孩子的皮肉骨都应该是长成了的,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
江榴娘迟疑:“娘,棺椁里头的尸骨,会不会不是许家娘子啊?”
不是她心里阴暗,如果王翘娘当真像婆母说的那般漂亮,她没了后,保不准有人偷偷的挖了她的尸身,不拘是结阴亲还是甚的,都有可能发生。
李银花心里一惊。
杜云霄连连摇头,“是许家娘子,我听街上的人说了,为了这事,许相公下坟茔了,亲自查看的,上来后肯定是王翘娘的尸骨。”
“听说她小时候脚趾被院子里的圆石桌砸过。”
既然真的是王翘娘,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哪里去了?
李银花和江榴娘面面相觑,一时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
一同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许靖云。
回了许宅,许靖云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饭更是没胃口吃了。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金斗瓮并没有下葬,而是带回了许宅,准备再算个良辰吉日,寻一处更妥帖的位置安葬。
班笑舸绞着帕子,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回了屋。
......
夜里,鸡翅木的梳妆台前,班笑舸穿着小衣小裤,外罩藕荷色的纱衣,披散着长发,拿着一把小银梳,一下下的梳着那如瀑般柔顺的乌发。
屋中间的桌子上点了一盏烛火,火光充盈屋子,橘色的灯光暖暖的,别有一番温情弥漫。
许靖云穿了白色的亵衣坐在桌子旁,眼睛瞧着那烛火有些出神。
“噗嗤!”烛心跳了跳,灯火也跟着黯了黯。
“相公,你拿灯挑一挑啊,我都快瞧不清了。”
梳妆台前,班笑舸笑着嗔道。
“是我的不是。”许靖云好脾气的拿银剪子剪了这烛芯,又挑了挑,灯火一下便亮堂了许多。
他侧过头,正想和班笑舸说话,目光落在那头如瀑的乌发时,呼吸微微窒了窒。
许靖云想起了晌午时棺木中见到的王翘娘。
人死了后,甭管生前多么的美丽,它就只是一副骷髅,就连以往他爱不释手的乌发也失去了光泽,就像是长在水里的野草一般。
腥臭,泛着恶心可怖的气息。
许靖云抬眸,视线看向铜镜,班笑舸正低垂着眉眼梳发。
许是烛光朦胧,铜镜中的桃花大眼儿,瑶鼻小樱唇好似一下变得更漂亮了。
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依稀间,他好似看到铜镜里的倒影对上了自己的视线。
她冲自己笑了笑,潋滟了一双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