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氏见江面上已经不见宝船的踪迹,拉着顾春来的衣袖,转身要往回走。
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聊道。
“这几日你要去巡夜吗?”
“不用,昭儿说她寻了金家那小姑娘替值,不用我这把老骨头。”
“那成,想不到凤仙那孩子有那般机缘,眼下这季节的笋有些苦有些老,不大好吃,那孩子引着咱们昭儿挖的笋,味道却是极好的。”
老杜氏说到这,不忘继续唠叨一句。
“对了!这几日秋花不在家,你可得帮着我做些家里的活,别尽可着去榕树下下棋了。”
顾春来不耐:“知道知道,啰嗦!”
老杜氏正要瞪眉。
顾春来愁眉,“唉,就是我要去榕树下下棋,那也没个伴了。”
老杜氏诧异了,“怎么了?”
顾春来:“陈老弟那身子骨有些不好,这几日得在家里歇着。”
“不打紧吧。”老杜氏连忙问道。
顾春来叹了口气,“难说。”
“这年纪大了,难免这里不舒坦,那里不舒坦的,趁着能吃吃能喝喝,咱们将日子过得快活一点。”
老杜氏沉默了片刻。
“那你前儿还拿秋花做的三丝银鱼馋人家,不厚道!”
顾春来悻悻,“我哪知道他不舒坦了。”
老杜氏:“好了好了,一会儿回去我做碗鱼片粥,你给人家送去,好歹也陪你下了这么久的棋,不知道便算了,知道了总得尽点心意。”
顾春来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抬头看前头的路,混浊的老眼里有着怅然,随着年龄的增大,往年的老伙计那是一个比一个少了。
......
樟铃溪上。
江波微漾,宝船吃水颇深,行进沉稳,顾秋花从船舱里头出来,手上搭着一件黑袍子,一边笑一边和顾昭说道。
“这船真好,比我和你表哥上次来时坐的乌篷船要好,你表哥都没那么闹人了。”
“各有各的好,乌篷船就更灵活一些。”顾昭笑着搭了一句话,同时不忘化炁成风,推着宝船往前行驶。
她的视线瞥过顾秋花手中的黑袍子,“这是......”
“哦,这个啊。”
顾秋花抬起手,看着手中的黑披风笑了笑,“你表哥怕水,上次就是裹着它回了玉溪镇,这次出来,我就又把它带来了。”
“左右轻轻巧巧的一件披风,又不费多少事!”
……
微风吹拂,沉重的心事好似也被带走了。
顾秋花看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心道,她家的平彦争气了,见着水都不怕了。
顾昭想着披风的防雨效果,赞成的点头,“是怪好用的。”
……
行船的日子说无聊也无聊,一眼望去都是江水波光粼粼,偶尔出现绿地汀州,白鹭掠水,野鸭在芦苇丛中抱蛋,几只胖头的大鱼跃出水面又落下,留下一片涟漪。
顾秋花瞧了半天便腻了,转身去了船舱和卫平彦一起待着。
顾昭倒是颇为喜欢。
江风贴着水面吹来,带着山林的炁息,鱼儿跃水,蓝天白云,鸟过无痕,一切都是这般的疏朗开阔,沁人心脾。
顾昭深吸一口气,绛宫处那颗圆陀陀的金丹转得更快了,元炁如丝化水,金丹光华愈盛。
顾昭觉得自己好似那鸟儿入了山林,鱼儿入水,心中自有一股畅快之意。
......
夜幕逐渐深了,宝船还在破水前进,前头一只烟气化作的青鸟不远不近的飞着,为顾昭指引祈北郡城的方向。
饶是这样一路紧赶慢赶,顾昭一行人到祈北郡城时,也已经是五日后的傍晚时分。
码头处,顾昭一行人下了宝船。
“姑妈,慢一点。”
顾昭搀扶了顾秋花一把。
顾秋花扶着脑袋直叫唤,“哎哟哟,晕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