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他看了,会忍不住将那十个铜板再抢回来,那样就丢大脸了。
顾昭瞧着手中多出来的十个铜板,愣了愣,随即笑得畅快。
“哈哈,既然是表哥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表哥。”
“家里见。”
顾昭揣着十个铜板走了,脚步轻快,遥遥的还挥了挥手。
卫平彦原先还有些舍不得那些铜板,见到顾昭这般欢喜,他也嘿嘿笑了两声,格外满足。
不错不错,他都能给表弟零花铜板了!他好好干活,以后给表弟零花银子!
……
拱桥下,卫平彦拿出一卷书,认真的看着,旁边,裴一清读累了,正好起身走走,活动活动身子骨。
他走到卫平彦旁边,眼睛瞟了一眼,笑道。
“刚刚那是你表弟啊。”
卫平彦点头,“自然,亲亲的。”
裴一清笑道,“瞧出来了,你们哥俩倒是感情颇好。”
他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笑意和怀念,不过一瞬,那抹温度就像是掠水的鹭鸟漾起点点涟漪,转眼又不见波动。
许是今儿日头颇好,他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一些。
裴一清轻轻叩了叩卫平彦的杉木方桌,指点道。
“有客人要写信的时候,咱们能多写一张是一张,好歹能多赚一些铜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卫平彦手顿了顿,抬头看了裴一清一眼,不赞成的摇头,道。
“怎可如此,不妥不妥。”
家里攒点铜板可不容易了,表弟和阿娘都说过了,讨生活艰难,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他爱财,也得取之有道啊。
裴一清笑了笑,笑意浅浅不到眼底。
“迂腐!”
“咱们讨银子也不容易啊,再说了,会寻咱们写信的,那都是不识字的百姓,又久不联系亲朋好友,都说纸短情长,咱们多写几个字,这情也能更长一些,也是替他们周全亲戚朋友间的情谊,你说是吧。”
卫平彦觉得不对,偏生他嘴笨,只摇了摇头,说一句这样不成,旁的也不知该如何再说了。
“榆木疙瘩。”裴一清摇了摇头,失了谈兴,踱步回了自己的位置。
卫平彦继续看自己手中的书卷,他的视线又偷偷的觑了一眼另一桌的裴一清。
只见他已经重新捧卷,青衣书生袍,头戴纶巾,日头下,端的是面如冠玉,温文尔雅。
半分不似那会为了多赚几个铜板,特意将人的信纸写长的模样。
表弟说得对,人不可貌相!
......
那厢,顾昭还了食盒收回押金。
此时她在惊春路,正好是城北这一片,她左右看了看,这时候接近晌午,市集上的人少了许多,商贩收整收整自己的货物和家什,挑箩赶驴的要往家的方向走去。
卖胡辣汤的老汉也在收着桌椅到板车上。
东西堆得高了一些,他再往上搁一张凳子时,下头的桌面滑了滑,眼见着就要砸到脚。
危急时刻,顾昭手疾眼快的伸手扶了扶。
老汉惊了惊,紧着拿了麻绳过来,将东西扎了扎,他又扯了扯麻绳,待确定牢固了,这才对旁边的顾昭笑道。
“呵呵,多谢小郎了。”
顾昭松手,“店家客气了。”
看着忙碌的老汉,顾昭搭了把手,一边忙活,一边闲话道。
“店家,你知道榆林的谢家还有什么人吗?”
老汉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榆林的谢家?”
顾昭点头,“现在的义庄便是谢家的祠堂。”
老汉摆手,“没了,哪里还有什么谢家!打我小时候开始,那儿便是义庄,倒是有听我祖祖说过,以前的谢家豪富蛮横着呢,还有谢半城的说法,现在都没了……”
“可见这人啊,要是不修德,再大再豪的家业都留不住,谢家,早就被不孝子孙败光喽!”
顾昭思忖:“这样啊。”
两人又闲说了几句,没有问出什么,顾昭又去了趟义庄。
义庄木梁腐朽,里头棺木摆了一个又一个,蛛丝密布,尘土堆积,偶尔风来,吹动残破的木门咯吱咯吱响。
岁月洪流下,时光只给这谢半城留下一个庞然的空壳,只有木门上模糊的花雕,露出半分谢宅曾经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