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被奏响,此处鬼炁森森,秋风里打着旋吹来,呜咽幽鸣,红色灯笼摇摆,红绸飘飘,顾昭打量了下这番景致,颇有兴致的和孟风眠说道。
“还挺热闹的,你瞧,前头站着的那个,应该是大舅哥吧,这一身衣裳,多喜庆啊。”
孟风眠:……
再喜庆,青白的脸色在灯烛映衬下,还是有几分渗人的。
孟风眠是个玲珑心思的,在顾昭带着他瞧了几处热闹后,就知道顾昭的心思了。
这是瞧自己才出修罗道,死了几年,凡间还是老样子,于他却是物是人非,想让自己欢喜一些呢。
孟风眠轻笑了一声,灰色眼翳好似都染上了一分笑意。
……
有了陈厚财的交代,陈家众鬼倒是不曾来捉弄顾昭和孟风眠两位生人。
其他宾客登门做客,想着主家的面子,同是贵客,不好生事,更是按捺住了那喜好捉弄生人,蠢蠢欲动的心。
有时控制不住了,也只是吊下舌头和眼睛,怪笑一声,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顾昭一概置之一笑。
鬼物就是这样,心中越怕,它吓人吓得愈猖狂,见人无动于衷,慢慢的,它自个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径自飘去别的地方了。
是以,坊间有云,鬼有三技,一迷二遮三吓。
……
鬼新郎还未来,宴席还未开始,索性无事,顾昭瞧了瞧这一处的山势,和孟风眠闲聊道。
“陈家这一处是家族墓葬,风水倒是还成,是荫蒙子孙的好风水。”
“怎么说?”孟风眠不懂这些。
顾昭:“你闭上眼睛,莫要以眼瞧这一处,屏气凝神,以心来感知,对,就是这样……”
孟风眠依着顾昭的话,再睁开眼,这一处灯笼摇摇,红绸飘飘的宅子褪了去,视线里,只见秋草枯涩,一株青松下,是连片的墓碑。
墓碑有了年岁之感,有白石雕刻的,大多数却是用一块木板做碑,上头凿痕以墨字描绘,风雨腐蚀,木质的墓碑有了腐败破损的痕迹。
众鬼便是穿梭在这一处的墓地之上。
孟风眠的手紧了紧。
这一份热闹,委实渗人了一些。
顾昭指着这一处墓地,解释道,“风眠大哥,你瞧,这一处墓地没有明堂,陈老爷子和他夫人的墓在后,子孙在前,在风水中,这样的墓葬叫做携子荫孙形,意为祖宗荫蒙,子孙后代步步高升之意。”
“当初,你的那块墓地就不一样了,藏风纳水,山龙水龙交汇,关键是明堂开阔。”
“那种墓穴,是自个儿逍遥快活的福意,你瞧咱们石老爷子,小日子过得倒是颇为快活……唔,说来也是有缘,那块地还是你自己选的呢。”
孟风眠诧异:“我自己选的?”
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嗯,你自己选的,当初走到那儿,你就不肯走了,我扔了筊子,筊子一正一反,说明你可喜欢那地儿了。”
顾昭将孟风眠死后登山的事说了说。
孟风眠听了哭笑不得。
锣鼓声起,鬼炁喧天,两人心神松了松,瞬间,此处不见墓碑连绵,倒是见宅子平地而起,唯一不变的,就是宅子大门前的那棵老松了。
顾昭瞧了瞧孟风眠,心道。
果然,还是要出来走动走动,瞧瞧热闹,这样才不会死气沉沉的。
……
陈宅鼓乐连天,陈厚财夫妇乐呵呵的招待着一个又一个到访的亲朋好友。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寒暄一番后,客人入宅,陈厚财瞧了瞧天色,踮了踮脚,面有着急之色,一把拉过旁边的大儿,鬼音幽幢。
“吉时要到了,你这妹婿怎么还没来?”
陈家大儿陈和宽有些富态的面上也是着急,“快了吧,兴许就在路上了。”
陈夫人宽慰,“莫急莫急,再等一会儿,如果人还未来,咱们让宽儿过去瞧瞧。”
陈老汉不痛快,“瞧什么瞧,没得还以为我家娇儿恨嫁呢,要是吉时过了,我瞧就是他心不诚!”
“既然不诚,这亲,这亲不做也罢!”
说完,他恨恨的摔了袖子。
陈夫人气急,“说什么胡话呢!”
这死老头,犟脾气又犯了,她给大儿使了个眼色,让他扶着父亲去旁边坐着,瞧了瞧天色,打定主意,再等一会儿,这迎亲的队伍要是还不来,她就让宽儿过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