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寻龙三人连忙去摸头上的四方平定巾,果然,它已经歪歪扭扭,没个正形模样了。
一行人下了马车,顾昭落在后头,瞧着前头三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真是操劳的心,贡院里闹了鬼了,这三人还有心思打闹。”
孟风眠:“今夜,要不要我和你一道去看看?”
“成。”顾昭想了想,就点了头。
明儿一早,贡院大门就又要打开了,学子开始乡试的第二场,要看,自然得今儿夜里去看。
不知道这事儿便罢,知道了而不管,回头当真出事了,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
“哟,几位秀才公回来了。”
多福客栈门口,小二哥手中捏一把扫帚,听到声音,回过了头,瞧见潘寻龙几人发冠歪扭,形容狼狈模样,他也不意外,扫帚往旁边一搁,热情的迎了过起来。
“走走,顾小郎一早就拜托我们了,热水给几位秀才公准备在客舍里了,你们赶紧去洗洗吧,回头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保准满身的疲惫都能消乏。”
小二哥拥着几人往里走。
“对了,我阿爷还将我伯公请来了,一会儿给大家伙儿瞧瞧,哪里有不舒坦,咱们吃一剂的药,明儿就又有力气上贡院了不是?就是没啥毛病啊,咱们吃一剂安神的药方也成。”
潘寻龙几人听了,心生感激,连连点头。
“是这个理儿,掌柜的想得周到,麻烦小二哥了。”
“嗐,不麻烦不麻烦。”店小二摆了摆手。
顾昭瞧了失笑,她记得,小二哥是说过,那宝安堂的老大夫是他的伯公,这样做生意,倒是各方面都满意。
在贡院里缺衣少食的,又精神紧绷,这一出来,人自然而然就松懈,这一松懈,说不得就哪哪都不舒坦了,确实是需要找个大夫瞧瞧。
这样一来,宝安堂老大夫赚了银子,多福客栈赚了名声,学子得了妥帖的照顾。
难怪一来祈北郡城,烧纸的阿芬嫂子就推荐了这一处,是个好去处。
时间过得极快,待潘寻龙几人洗簌好,再简单的用过饭后,顾昭催着三人去屋里歇着,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只听戌时的梆子敲响,此时已是落更时分。
……
祈北郡城,贡院。
夜色幽幢,今夜没有学子,贡院里很安静,只大门口两盆火盆点燃,值夜的衙役腰间跨一把弯刀,抬头直视前方。
安静的号舍里,一道影子在狭窄的号舍里游荡而过,只见它一会儿长手长脚,似人的影子一般,仔细一看,那夸大的衣摆好似儒服,一会儿,它又化作一道浓雾,犹如长蛇一般的游弋而过。
最后,它似乎是寻到了什么,落在了一处方桌上,很快,平滑无一物的方桌上出现了个影子。
那是一张鬼脸,有着人的轮廓,人的眼睛……
在它闭眼的那一刻,鬼炁漾过,方板下方,一条斑斓的长虫跟着闭眼,只见那长条一卷,狰狞的獠牙一收,好似陷入了冬眠。
片刻后,案桌中,那鬼脸一点点的晕开,犹如一道浓墨在水中绽开,它重新凝聚成一个人的影子,继续在号舍里游荡。
顾昭和孟风眠瞧到这一幕,沉默了片刻。
顾昭迟疑了下,“风眠大哥,我怎么觉得,这亡魂是不想让这些蛇害到人一样?”
她想到赵家佑说的话。
一开始,他的桌子上是有一张鬼脸的,后来,他擦好桌子,又撒了雄黄,休憩片刻,再瞧却瞧不到那张鬼脸。
与其说是鬼怕雄黄,倒不如说是,这鬼见赵家佑撒了雄黄,没了危险,这才离去,去下一个号舍了。
孟风眠:“跟过去看看。”
顾昭:“好。”
顾昭和孟风眠两人,又跟着这道鬼影跟了一段时间。
果然,这鬼影附身的桌子,那间号舍皆有长虫或毒蛛蝎子,在它闭眼的那一刻,鬼炁漾过,暂时的影响了那些毒物,它们跟着眼睛一闭,昏昏沉沉,好似进入了休眠。
贡院不常用,占地面积又大,虽然有衙役的清扫,这一地仍然是长虫毒物的乐园。
“何人跟着老夫。”
顾昭没有再掩饰炁息,化作雾团的鬼物有所察觉,它于半空中停滞了片刻,接着,只见黑雾绽开,下一瞬,此地站着一位着青衣儒服的老书生。
只见他鬓间有花白之色,面容却清癯,一身鬼炁笼罩,面色显得有几分晦暗,此地无风,宽袍却也簌簌飘动。
瞧见顾昭和孟风眠,他愣了愣,目光落在顾昭身上,随即又落在了孟风眠身上,眼里有诧异之色漾过。
这两人,一人炁息柔和,一人炁息似凶光阵阵,一身煞气,就是鬼物见了都得退避三舍。
怪哉,这两人本该如火与水般的敌对,如今站在一处,却偏偏有一阴一阳相互协调之感。
“二位跟着老夫,所为何事?”
“是我们误会先生了。”顾昭拱了拱手,“我有一好友,他是这次乡试的秀才公,听闻案桌上出现鬼纹,我心中有所不安,因此来这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