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她作甚?我还敢当面说她呢!这后宫有谁来管吗?”
“好了!”高婕妤连连制止道。
到头来还是三言两语就不和了。
她哪怕有心也无力,高婕妤在心中哀叹,坐在中间主位一筹莫展。而左右二人皆是抄了半宿的宫规,此刻脸上妆容之下,也难掩的疲惫。
武宝林有句话说得也是,只要不是多大的事,如今这后宫如同荒山野岭似的哪有什么人来管?
就算是偶尔争执闹大了些,也不过是陛下跟前的人着手处理罢了。想必是没有陛下经手的。
她们离家便是终身,换来的不过是无人问津、无人管教的孤寡后半辈子。
就好比那被二人呈上去罚抄的宫规,交到御前宫人手中后,今后也不会有再多御前的回应了。
……
香炉无香。
万良捏着纸粘了一角的火星子。
火势蔓延直上,霎时间就将一张纸烧得烟灰卷腾。
紧接着后头要烧的还有半摞呢。
万良瞧了一眼在御案上批奏折的陛下,轻声问道:“陛下?”
“嗯?”
楚蔽头也没抬。
万良看着他手中正在烧着的宫规,直言问道:“您这抄得有些偷工减料了?”
“嗯。”
楚蔽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万良:“……”
——他们发觉得了,那经美人想必不曾发觉。
光对比三家,万良收到手里时,也显然瞧得出咸池殿那一摞比相思殿的两摞薄了不少。
他这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边自是毫不知情。
楚蔽抄的这份肯定是要销毁的。
万良一边仔细烧干净一张张纸,一边瞧着纸上的字迹。
他记得陛下回来时也提了一句,经美人许是颇为感激他的。
万良都有些无言以对了。合着就那一丝的“颇为”?
早知那经美人才学拙笨如此,他也不会定什么罚抄宫规的责罚了。
楚蔽清早赶回来时,万良正要去前头宣布罢朝,可楚蔽说还赶得及,顶多拖了众朝臣两刻,终究是歇也未歇地又上了早朝。
等到下朝后又批折子到现在。
万良又劝道:“陛下一宿没睡,这都午后了,还是先去歇会儿吧?”
楚蔽收了一道笔锋后回道:“谁说朕没睡了?你看朕不是抄得偷工减料么,自是有空睡了会儿。”
“哦?”万良有些意外。
——陛下昨夜睡了会儿?
——陛下昨夜在咸池殿。
——陛下昨夜在咸池殿睡下了?
万良:“……”
他又有些沉默了下来。
陛下时常抽空夜出,往日里万良也不会了解得那般细致。说起来……前些日子陛下好似也是在咸池殿留了一晚,脖颈留了些……但回来却又不认。
楚蔽收起了一份折子,抬眼见万良默着一张脸看着熄火后的灰烬,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由问道:“又怎了?”
老头子竟也没回头朝着他回复,而是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回起话的语气来却莫名其妙的格外一本正经:“嗯——奴婢想着,那尚寝局里的那些个——到如今还白拿俸禄呢!”
“……”他又是意有所指,楚蔽便低头不理他了。
万良走了过来,仍旧说了下去:“陛下在有些事上不拘小节,但事关彤……”
“咳,”楚蔽下意识打断道,“你……”
这时,他忽然也回想起咸池殿中人那满面单纯的眉眼,便一时又说不上来些什么了。
……也罢,他还是先回寝殿歇会儿吧。
楚蔽起身要走。
她兴许此时还等着自己呈上来后的结果呢,也不知她愁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