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疑惑:“为何?”
他一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一边已就此动作了起来。
他依照楚蔽之言, 拖着一身残躯的牙婆往外间走去。也不管牙婆气若游丝的挣扎声。
这家侍君馆毕竟要塞下许多人,因此他们这儿的小院中每一间房都不大、里外之间隔并不远。
这倒也无碍, 楚蔽只不过赶人罢了。
等到他见着蓝景等人往外而去之时,他又迅速回身,折回去同床榻上的咸毓低声说道:“你快些自己脱了。”
别再闷着睡了。
咸毓呓语似的“嗯”了一声。
楚蔽面无表情着,又仔细确认了一遍:“你听见了么?”
咸毓好像是听见了:“嗯……”
可又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接着又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楚蔽默默地看了她几瞬, 而后也没再开口了。
他本可以叫醒她, 但眼下他已经将旁人撵出去了, 以便床榻上睡着的她可以自己动手。
她应当能自己在睡梦中将那褪下的吧?不然只能稍后他同蓝景办完事之后再回来了。
楚蔽最后看了咸毓一眼, 接着转身而去。
蓝景把牙婆拖到了原来的桌脚下, 回头见楚蔽也正走过来,他立即又伸手去捂牙婆的嘴。
楚蔽却朝他摆摆手, 示意不必了。
蓝景见了后, 顿住了自己的动作, 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拖动一路的牙婆已面色惨白——这老妖婆被断腿的挪动折磨得痛不欲生了, 肉眼可见地精神萎靡了下去,看来的确不必再捂着嘴了。
这倒也行。于是他随手将牙婆撇在了地上。而后在自己衣袖中偷偷揉着自己发酸的胳膊。
楚蔽随处找了一张凳子坐下。
蓝景有些担心地问他道:“阿兄是怎了?可还梦魇着?”
楚蔽摇头。
她没梦魇。
不过他无意开口同他解释,而是在心中又将计划思索了一遍后,转而同蓝景说道:“你还想歇一会儿吗?”
“啊?”蓝景不解,但他回道,“阿兄你尽管安排。”
他今晚哪怕没得睡了,也要陪阿兄一起将事情办了。
楚蔽瞥了一眼地上几人,冷漠地说道:“我们需将这些人处置了。”
他方才废了这些人的手脚,此后这些人实则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而他们必然是要被封口的。
……
此时夜里刮起了风。天顶的乌云一团又一团,快速地略过明月。夜风中只有树叶间沙沙作响,漆黑的小道上空荡荡的。
蓝景拢了拢自己的外裳。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如同鬼魅般的树荫。
接着,他看向从始至终都一脸镇定的楚蔽的背影,迟疑地问道:“阿兄,此处真有……”
楚蔽在前头带路,淡淡地回了一句:“昨晚你二人出门后,我也出来探了探路。”
“嗷……”原来如此。蓝景夸道,“阿兄你行事可真当周密。”
楚蔽没有回他话,仍旧只留给了他一道凉凉的背影。
蓝景顿时有点儿紧张了起来。
他从小到大都是直言不讳的厚脸皮之人,从未陷入生疏的窘境之中。可为何……他与两个义兄之间的相处有这么大区别呢?
哎,另一个温柔的阿兄已经睡下了,而眼前这位甚至比他阿耶都不易冒犯。
蓝景有生以来还没几回这般听话过。
义兄说往东、他绝不敢往西;义兄说处置这些人,他二话不说就负责扛人。
可他实则还不知晓义兄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蓝景一边扛着人,一边在猜测楚蔽的计划。
这些侍君馆里的人,就算是被揍得缺胳膊断腿了,也是他们活该!他倒不会多余地可怜他们。
他不是没想过杀人放火似的可能,但看着义兄也不像个凶神恶煞之人。在这夜黑风高的陌生之地,义兄也未对那几个老弱伤残露出赶尽杀绝之意。
可蓝景又不怎么敢直接问楚蔽。他总觉得眼前的义兄一不二的样子、分明神色同平日里一般,但蓝景竟不敢朝他油嘴滑舌。
但这一路缄默的过程他也是受够了。于是他想了想,又另起了一个话头:“阿兄啊,你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吗?”
这一点他已经好奇有一阵子了。他的这两个义兄,皆是相貌俊俏,可气势和性子却全然不同。但又正因他们二人皆是貌美,那也的确像是一家子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