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于他这种花了大价钱的贵客来说,牙婆的行为不过是待客之道罢了。因此他说得这么不痛不痒的话,倒也是过分得正常。
说着他看向咸毓。
咸毓没有回看他,她垂眸拿起了眼前的筷子。
其实她在来之前已经吃饱了,如果再吃眼前一桌的菜,必然会撑到肚子。但她也不想让自己再错过这桌美味佳肴,所以她打算适量地都尝一尝。
这种本着白吃白不吃的精神,蓝景当然也一直有的,他随即也拿起了筷子。
场面变得恍如昨晚席间。中年男客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人。
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猜测,到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眼下看来,他看中的人儿同他的确合适,他们都是含蓄之人,这便是缘分。
他哪知道咸毓其实并不是内向的性格,而是懒得同他多话。
她对待自己愿意相处之人时,简直是个话痨。
中年男客昨夜等人睡得也晚了些,方才又是被唤醒的,因此刚起来的人本没有多大的胃口,可见眼前两人吃菜的模样,倒也跟着多了一些胃口,他这便也拿起了筷子。
牙婆期待已久的和平相处没想到真的出现了,这可谓是久等了。
只不过牙婆已经失去了对他们这些新人的控制,不可能知道眼下发生的事情。
而还有房间外的众人也不知道里面怎样了。
除了站在门口的楚蔽,其他人都是被蓝景撺掇来的。
他们实则也觉得蓝景描绘出来的希望十分微弱,但毕竟才来了没多少日子,因此还存着不少的想要逃走的意志,除了有些个已经改变想法的人,蓝景一家鼓动士气,大多数都来了。
可等早上一起吃着商量之后来到这里,他们却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眼下房间外较为知情的正是楚蔽一人。大家也看得出来以往蓝景同这两兄弟走得近些。
可没一个人敢上前同楚蔽搭话。
不知怎地,分明也不过是相识几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觉得此人不冷不热的模样绝对不好相与,因此在场的人竟然没一个愿意打头阵上前打听搭讪的。
而此刻楚蔽的脸色也的确不怎么好看。
这间客房墙和门都很厚,若不是他耳力过人,透过房门还能听见里头轻微的对话,不然连同他一起,他们外面等着的人都完全失去了对里面两人的音讯。
就算眼下都是他的计划,他也心生不悦。因为他把决定交给了咸毓,等她想让他进去的时候,她自然会叫他。
楚蔽沉下心来,不再想厌恶之事,而是转而想着他们两人日后出去的打算。
如果咸毓的这张脸动辄会在沿路被人瞧上,他竟然也没办法。而她长得貌美也不该是如今遭遇的罪魁祸首,因此楚蔽也不能强求她日后扮丑。
他如今也算是领略了她的貌美,怪不得以前万良总会那长相强调经美人。以往的他也并不是不识貌美之人,他只是不在意。反正他同她出来也是为了想同她常在一起。那么他也愿意同她形影不离。
而里面吃着的咸毓正也在想这一点。她第二回 因为一张脸被陌生人瞧上了,因此她甚至觉得自己宁愿不要生得过分引人注目,省得总被人用专注的目光打量着……例如现在。
以前赵十三娘看她时,是带着满心欢喜和藏在眼底的爱慕,而这个中年男客就更幽深了些,但他也不是什么油腻的神色,兴许真的是性格使然,因个人喜好藏着掖着,连带着表达的神情都带着一丝隐秘。外加此人年龄已经是成熟之人,换做一般的小郎君,还真不一定招架得住。
咸毓垂下眸来。她头一回遇到这种离奇的经历,也不知道此刻还能迎受这种目光多久。
满桌飘香的酒菜,席间的三人却没有多大的兴致。
就算是咸毓是被望着的那一个,蓝景却是比她更忍不了的。
他也吃不下去了,用力地忍了忍自己心中的恶寒,而后主动打破这诡异的寂静,朝中年男客问道:“你在这花了多少冤枉钱了?”
咸毓一噎,蓝景这直男式发言完全是站在了男子的角度思考发言了,因此才觉得对方是在“花冤枉钱”,但若对方挖空心思想寻觅自己想要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在这里花的钱全是冤枉的。
中年男客又不是白痴的冤大头,这人显然是有自己主见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略显惊世骇俗的行为来、一个断袖之人“迫不得已”似的来转为女客服务的侍君馆消费。
果不其然,这中年男客只说道:“眼下我倒不觉得花的钱是浪费。”
想必来这之前,他也做好了各种的打算。
他又看着咸毓幽幽地说道:“若是日日有人作陪,我花的钱便是值得的。”
这人还挺会说情话,咸毓木着一张脸忽然说道:“我很贵的。”
“噗!”蓝景刚想喝茶漱口,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
连中年男客也有些意外地看向向她,而后说道:“我兴许花得起。”
咸毓却又耸耸肩道:“我开玩笑的。”
一旁作陪的蓝景:“……”
他险些都吓一跳。
可她这不知礼数的言语并未惹怒中年男子,反倒是让他挑眉一笑。
唯独蓝景最为不舒服了。他在心中暗暗佩服自己义兄的忍耐能力。
不过咸毓也是因为并不是真正的男子,所以不会如同蓝景那样产生天生的抵触。
她也能很冷静地对待这个中年男客,因此眼下反倒是她掌握了席间聊天的主动权。
她淡然地又问道:“你难道以往就没有找到过心仪之人。”
这话问得,连蓝景都忍不住多生出一丝好奇心,看向中年男客,等着他回答。
中年男客也搁下了手里的筷子,幽幽地看向咸毓说道:“若我说真无,你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