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实则早已精疲力尽,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到此刻还如此执着,分明眼前之人与他也不过是相识了满打满算的一日之短罢了,为何他却如此的拿不起放不下呢?
那便是因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如此的失败。一个年纪轻轻的俊俏少年不稀罕他,甚至换他使出手段之后、得来的却竟是自己史无前例的大败……
他不甘心!
越是无法如愿,他越是不愿放弃。
中年男子的浑浊的双眼撑大了眼眶,迸发出坚持的目光,盯着咸毓问道:“你为何选他?!而不是选我?!”
一旁的蓝景听得云里雾里地,心道他阿兄不选跟他一起跑、反而愿意留下来陪你这个老变态?这才奇了怪了呢!
但方才他的所作所为足以同这中年男子结下一份不小的仇怨了,所以蓝景眼下也懒得同他在嘴皮子上斗功夫了。
并且他实则也不把此人放在眼里,如果他们能成功离开这里的话。
而咸毓当然知晓中年男子问的是指楚蔽,她摇头回道:“你又何必比较呢?这比不来的,你我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她不理解中年男子在知情之后,就拿自己和楚蔽比较了起来。怪不得现在还放不下呢。
说着,她便要拉着蓝景进雨幕。
但中年男子却在地上大吼道:“站住!你们真以为你们能出去吗?他兴许早逃走了!”
蓝景的脚步都是一顿。
咸毓也是眉间微蹙。蓝景因为担忧而产生的忐忑猜测,她当然理解;但是中年男子污蔑楚蔽,她听着就很是不舒服了。
她没再转身,而只是侧过脑袋来朝中年男子说道:“随你怎么说。望你日后也不要再看上我了。”他们之前已经跟他讲过道理了。
说罢,她便决然拉着变得沉默的蓝景冲进了屋檐外的雨水之中,再也不管身后中年男子的执着的声音了。
雨水霎时间将两人的身子冲刷得彻底湿透。
咸毓反正也不认路,因此只需要跟着蓝景跑着。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运动过了。她一边跑,一边时不时伸手抹掉砸在自己眼睛上的雨水。
纵然她是个好脾气之人,她也对中年男子的反复执着仁至义尽了。
而方才酒楼门口中年男子的言行,让她彻底的没有了仁慈之心。
她和楚蔽也算是牺牲了太多的风险跑出来的,那人懂什么。又比什么。并不是说谁不配,而是本是就不必建立比较。
今夜的雨看着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来。
咸毓气喘嘻嘻地跑了一路,等蓝景七拐八拐地带到目标地的时候,她的喉咙间已经像是火烧了似的难受,而且他们浑身上下又是湿哒哒的雨水,一里一外的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蓝景还记得自己这个义兄的身子骨不是很好,见淋了一路雨后的义兄犹如瘦骨嶙峋一般弱小,也是心急如焚了起来,恨不得大家早些逃脱升天。
可是,事与愿违。
咸毓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过气来后,抬头一看。
只看见不远处大门口挂着一盏风雨飘摇的大油纸灯笼,黄黑的微弱光线之下,尽是乌压压的人群,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大家都像是一只只落汤鸡似的,摩肩接踵,却又并未有人流涌动。
“怎么大家还在这儿?”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奇怪地问道。
这时,有几个人转头望见了蓝景,连忙大步跑过来,冲到两人面前问道:“你怎才来?!”
蓝景在雨声中大声回道:“我回去找我义兄啊!”
他们方才没听见吗?
紧接着他也不由地问了一句:“你们如何了?”
“哼,”有人像是自嘲一般地轻笑了一声,“大门锁着,那些管事们都不急着抓我们了!便是等着我们活该在门背后淋雨,直到我们灰心丧气……”
蓝景此时的面色也顿时怅然若失,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咸毓,张了张嘴,未语意已眀。
咸毓满头的长发都已经湿透了,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头有千斤重,简直无法思考。但她依然看见了眼前的对话。
她闻言果断地摇摇头。
楚蔽不在这儿?她朝他们说道:“那就是还有别的侧门吧?再不济还可以翻墙。”
办法多的是,并不是在大门背后出不去大家就算完蛋了。
可这时的几个人根本都听不进去她的话了,甚至觉得她过于异想天开了:“我们可翻不了墙。”
而且他们今日已经遭受过一回硬闯反被围剿的失败了。他们根本没有二次信心觉得自己这回能如此能闯出去了。方才在酒楼大堂时已经用尽了他们所有的勇气。
有人忽然泄气似的朝蓝景责怪道:“你不是说你大哥已经先一步来此处了吗?他人呢?!”
蓝景也不知啊,他起初是这么下意识作想的,但他也早已迟疑。
他当时同众人说的时候,觉得是十有叭九的事,但眼下他也不再辩解……
他转头看向咸毓。
剩下的人也随即都看向了咸毓。
黄黑的夜雨天色下,这一处的氛围有一瞬的冷凝。
咸毓感受到他们目光中的质问,她剧烈运动后的心率依旧急速未缓,雨水钻进了她前前后后的衣领,沿着她燥热的身体像水流一样的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