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钱买了。
今夜这暗市规模也不小,一路走来,光咸毓能看明白的摊位, 就卖着不少五花八门的东西。
但总归是真没有卖吃食的摊位。
看来她这一心找到小吃摊的念想是彻底的没有希望了。
而他们一行三人一马,终究是有些打眼, 所以没过一会儿,他们便悄无身息地离开了暗市。
身后低沉又热闹的暗市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走在夜色下了的空旷平地,就算周遭并无拔地而起的楼屋,但没有多少亮光的视野也并不开阔。
咸毓当然是没动脑子地跟着楚蔽走的方向并排走着。
而蓝景也是下意识地跟着两个阿兄走。
三个人沉默地走了没会儿后, 牵着马的楚蔽忽然停下脚步。
咸毓和蓝景随即也停了下来。
楚蔽缓缓转头, 看向蓝景, 沉声问道:“你去何处?”
他以为他言下之意已经够明白了, 但蓝景却一时并没有听出来, 而是回道:“去寻个歇脚之处吧?”
——他是想各走各道。
——他是在回,三人眼下先去往何处。
咸毓觉得蓝景这话说得是没错的。大晚上的他们既然不是那些在暗市逛到天亮后回城的人, 那么现在也只能先找个地方睡下了。
她跟着说道:“可是我们能睡哪儿呢?难不成回去长亭那儿睡?”
可长亭就在城门外颇近的距离, 而他们此行当然是该往远离身后那座城的方向走的。
咸毓相信楚蔽是认得路的, 所以最后还是楚蔽做了决定。
他打算趁着夜路再走一程, 以便能早些寻到有吃食给她垫饥的地界。
于是三人又踏着夜色往官道上走去。
越到深夜,气温变得更凉快下,他们走起路来也不嫌热。
比起楚蔽的沉默,一路上咸毓和蓝景还是偶尔聊上几句。
但不知怎地,每回最后楚蔽都会后知后觉地加入进来,然后使得闲聊的话题莫名其妙地跑偏了。
譬如这时,咸毓正在听蓝景吐槽自己的阿耶如何糊弄制作了那块玉佩。
蓝景本就是一个既活泼又能说会道的小郎君,不一会儿就把他阿耶那虚头巴脑又煞有其事的形象汇声汇色地描绘了出来。
咸毓听了之后,心中那股心疼蓝景折了玉佩的情绪也消散没了,她笑着说道:“那你回去之后,他若是知道了你没了玉佩,也不知他是什么反应?”
咸毓有点好奇。也不知蓝景的阿耶知晓之后,是生气他弄丢了这不值钱但也值得一些钱的玉佩呢,还是仍旧不闻不问。
蓝景却耸耸肩:“等我回到家中吗?”他忽然莫名其妙地回道,“恐怕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家了。”
咸毓一愣,有些小心翼翼地试问他:“蓝景……你是和家里人闹翻了吗?”
蓝景闻言转过头来,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大变,平静地摇头回道:“并无此事,他们哪有那闲工夫与我闹翻?”
咸毓听了之后也了然了。她记得之前听他说过,他家一大家子的人,人口众多,以至于他阿耶都没什么眼神来在意他。
所以这么一来,咸毓就猜测蓝景会不会故意离家出走、从而能引起家长们的注意?
但这种猜测显得冒昧了些,她淡然也只是心中胡思乱想一下,绝对不会当着蓝景的面说出口的。
这时,正当咸毓想说些安慰蓝景的话时,一旁的楚蔽忽然开口说道:“你病大好了?”
楚蔽心想,这小子话这么多,难不成昨日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但这话听在蓝景的耳朵里,这便又是义兄对他的赤裸裸的关心!
今夜的义兄对他真好!一连两回都出口关心他了!
蓝景感动不已!
不!不仅是今夜,连白日里的义兄不也是身体力行地照顾了他的病体嘛。
蓝景顿时满腔的报答之情,他转而举目眺望,在夜色中寻觅着可以歇脚的地方。
“阿兄,我瞧着那处有一小坡,今夜我们可停下歇脚。”他提议道。
漫漫长夜,怎能让义兄们就此走上一路呢?那多累。
这一心为哥哥着想的模样,瞧着真让人心暖。
可蓝景心中倒还一直认为是两位义兄为他着想。不然眼下义兄手中牵着一匹马,大可以骑马而行。
然而在咸毓眼里,这匹不会叫的马相当于是卖给楚蔽的“宠物猫”罢了,她并没有希望它一定会抓老鼠的心思。所以就随楚蔽爱不释手似的牵着缰绳一起走。
三个人来到不远处的小坡上。这小坡确实植被新鲜、颇为干净。盖因一旁有一处水流,许是偶尔流水漫灌到绿草地上,使得此处不像一路以来的官道两旁一样的荒芜。
咸毓感觉她和楚蔽一直以来往北走,这里应该已经算是有点儿偏北边了。其实从野外的植被样貌就可以瞧出一二。沿路的绿植和水源是真的越来越少了,就算前不久那座城据说是颇为经济发达之城,但一出了侍君馆之后的街道上,也明显看得出来这般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