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说完之后也没多加补充。
首先她这么一开口,就不得不暴露了她对相关常识毫无所知的事实,而且再加之他们两人先前的身份,正是皇家……这也是她方才欲言又止的原因。
而她方才犹豫之后还是问出口了,虽然不后悔,但其实是在心底也做好了等他回应任何答应的准备。
可是,并未及时作答的楚蔽却是先轻嗤了一声。
咸毓疑惑地转头看他。
楚蔽的脸上并无多余的神情,正如也只有他明白他为何只是轻嗤。
他并不是在嘲讽自己的身份,而是更像一种不屑。
但此时又难于言表。于是他平静地给她讲解道:“送进宫中的奏折上,可不会提及此等小事。”
他说这话咸毓也懂。
或许这就是朝廷与民间的距离罢了。
至于其间的规章程序,她这个行外人也置喙不出什么专业的见解来了。
而且她觉得他们两不该再提及皇帝大叔了,所以没接着说下去。
这显得有些戛然而止的样子。
楚蔽转眸看了她一眼,倒也未追问。
昨夜的雨只下了一会儿,等到转日之后今日,路上的积水早就被晒干了。
因先前路的尽头是断崖,因此他们还得在折返往回走,退而求其次选择另一条北上之路。
咸毓不懂其间的区别,但也知道他们这段时日算是一种浪费,那么接下来还是赶路得再快些为好。而且仿佛冥冥之中,他们和那座富饶之城也八字不合似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咸毓再次说道:“今后我们也不会去那座城了。”
虽然那边繁荣富饶,但因为侍君馆的存在,给他们的印象也是大打折扣。
日后若是还有机会回来,她也只会选择回到牛娘子家的那座小城,顺道报答那家人的恩情。
楚蔽闻言,跟着问道:“日后还想南下?”
他问的是当夏季过后。
咸毓想当然地点头回道:“夏日里北边凉快,冬日里可不就更冷了嘛。”
虽然她当初选择方向的决定也只是临时起意,但夏天去北边避暑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而冬天的北地位置则是处于劣势了。
她说道:“你不是怕冷吗?”
楚蔽也不知她怎将他记成这般了。
她先是觉得他体寒,怎渐渐得又成了“他畏寒”了?
他回道:“我尚可。你若喜欢北地,留着不走了也可。”
可他这话咸毓听着就像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他真不怕冷吗?她回想起他夏日里都不怎么怕热的样子,她就觉得他应该是个怕冷之人。
不过前路渺茫,此时说得这么早也没用。咸毓想着等到了北地之后再看看吧。或许能碰到宜居之地呢。毕竟一直奔波的日子对于他们两人而言也不是长久之计。
楚蔽以为她是对先前浪费的时日感到懊恼,便安慰道:“今后的路途便会快些了。”
咸毓闻言转头问道:“是因为我们有了懒马吗?”
楚蔽颔首。但不仅是因为多加了一匹马,而且有多方面的成因在。
眼下他们的马车也是那好心的店家专门帮他打造,瞧着像是其貌不扬、与寻常马车大差不离的样子,实际上行家之手亲自出来的货,的确在细微之间有优越之处,跑马起来轻如飞燕,多快都不在话下。
再加之先前一波三折的意外经历,使得楚蔽打心底都不愿再遇见什么碍眼之人,若不是夜夜睡在车厢内也不是事,他心底倒也不愿两人路过一城便留宿一夜了,省得再横生什么意外。
这样一来,楚蔽赶路的速度的确在悄无声息中加快了不少。
今日他两甚至在午间都未做休息,愣是空着肚腹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新的一城。
咸毓起初还和楚蔽坐在马车前头,后来行了半日的路之后,就算她头戴帷帽、人也无需驾马,但还是坐不住了,最后厚着脸皮回身爬进了车厢内,睡了后半程。
她的肚子也早就饿了。
两人进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一家铺子好好吃一顿。
楚蔽说今日他们赶了不少路。
他虽未细说他甚至抄了不少的近道,但咸毓也从进城后的面貌中看出了不少,他们今日往北的进程可不短。
他们来到一家食铺后,见到里面售卖的吃食分量之大,一看就是大多身量高大之人的食量。
咸毓索性也不维持自己的男装姿态了。
因为她的人往那一站,就像是个“小鸡仔”似的格格不如。这样一来,她再怎么装模作样,都很容易被人一眼盯住,然后怀疑看穿。
而等到进了堂中的角落坐下之时,招待他们的掌柜见到她摘下帷帽之后的女子面貌,也确实丝毫不惊讶,转头就为他们准备吃食去了。
咸毓凑到楚蔽身侧轻声嘀咕道:“这城中男子的身量,肯定没一个像我这般的。”
甚至方才在街上瞥见的女子,身量都比她高了几许。咸毓自认自己还不是太过于娇小的身子骨,但比起这里,她却还真像是最为娇小的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