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并不在意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了窍。
眼下此情此景之下,咸毓只想将昨晚自己睡前那些如同豪言壮志的心里决定统统抛诸脑后。
——管他什么赶路,管他什么马车停在半路,管他什么两人已经都醒过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当一条懒虫,就这么一直抱着一个他,再接着和他相拥而眠,睡到天荒地老。
于是不知不觉之间,咸毓看着他的眼神得变有些认真过头了。
而她眼前的楚蔽也当仁不让似的一直迎着她的目光。
她看着他的目光很是深邃,若是旁人,也不知能否遭得住她如此深情的视线。
楚蔽深感自己的变化,他竟然有朝一日还会思考这般问题。
分明她看向他的目光虽然深邃,但亦是格外的正经。
她的眼眸像是晨间的露水,又像是黑夜之时的繁星,神色之中已然是天外飞仙地出神之态了,却又像是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使得被盯着之人也不会肆意地挪动动作。
楚蔽沉睡一晚的内心,从一如既往的平静稳定,渐渐变得更加有力的跳动了。
他不仅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其实甚至也能感知她的心跳。
因为他们两人仍旧是一动不动地相拥在车厢之内。却又像是谁邀请了谁,陪其共赴无边无际的漫长深夜。
若有可能,他们二人或许还真会默契地在无声对视抱着躺下去。因为他们不谋而合地都不介意身处一辆横在路边的马车内。
但是啊,他们两人又忽然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情……
咸毓的脸颊泛起了一阵淡淡的红意。
楚蔽的神色也生了一丝波动。
两个人像是有所察觉对方的细微变动一般,默契地忽然动了动各自的手臂。
……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
咸毓不得不得赶紧起来换一换某样东西了。
楚蔽先是从车厢内走了下来,而后下车为她去取后头的女装。
眼下虽然条件不佳,但咸毓适应赶路生活的能力已经有所提升。他们两人简单在路边收拾好后,便要赶紧动身继续赶路了。
若不是赶路的正事要紧,他们昨夜如此安眠,真是可以在延边稍作停留,闲暇游玩一番。
然而这还是留到更北之地再说吧。
不一会儿,两人即刻启程。
昨夜在半路上将就过了,今夜两人必须得找一家客栈歇息了。
楚蔽坐在车头驾车行了一路之后,车厢内的咸毓就又出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她的长发并未收拾,长长地披散在自己的脑后,随着飞驰的马车,飞舞着墨黑的发丝。
楚蔽却瞧出了她脸上的一抹憔悴,像是并未歇息足的原因。
“怎不接着睡?”他问道。
咸毓闻言,目光从一同看向前路的方向转过头来。
但她只是默默地看向他,并未开口回应他。
赶马的楚蔽略微诧异又侧头看了她一眼。
难道她还未醒透?
夜里虽然天黑看不太清前路,但白日里的此时却多了行人的来往,因此楚蔽并不会像夜里那般少许放松警惕,而是得认真驾着手中的缰绳。
但一旁空闲着的咸毓却一直看着他的侧脸。
他再淡然自若,也是渐渐下意识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缰绳。
这时,咸毓终于慢慢地开口了。
“楚蔽。”
她轻声喊了他一声。
像是有什么郑重其事的话要与他说。
楚蔽微微侧过脸来,对上她直白的盯着他的目光,忽然才后知后觉记起来,她或许只是在履行先前的那一个承诺——保证一定会只看他一个人?
“你睡饱了吗?”一脸郑重其事的咸毓问出来的问题却像是家常话似的。
她其实只是想再重申一遍睡眠对他的重要性,但一不小心就口气变得老气横秋了似的,说得煞有其事。
“你若没睡饱,尽管停下来便是了。你还是休息要紧。我再不会驾马车,也可以让懒马红马慢慢踱步。你我不必急着非要在天黑赶到下一城。反倒是若透支了身子骨,也不是什么划算之事。”
楚蔽挑了挑眉。
原以为是她累着了,没想到她还在关心他的身子骨。
他定了定神,回她道:“我自当有底。先前是我拖累了你。”
咸毓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你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