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时一旁沉默着的楚蔽忽然冷冷开口道:“你要说的话, 难不成我不能听?”
蓝景哪敢呐!
他立即摇头道:“我并无此意。”
但其实他也不知如何开头。若是拿昨日阿姐嘱托他的事作为引子……那他没能帮阿姐看好义兄安危之错, 他也不好意思当着义兄的面自己说出来。
他这幅模样, 连咸毓都好奇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可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门外, 的确没有看见经郡守的身影。所以看来蓝景确实不是来替经郡守说话的。
而且咸毓转念一想,经郡守毕竟有官职在身, 平时手头上的公务肯定不少, 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往这处别院跑。而别院里的那么多侍卫, 一看就是良公公带来的人, 自然也是为了□□他们的进出。
咸毓安下心来,笑道:“蓝弟,你难不成只是看着我们吃吗?”
蓝景一顿。他当然吃过了。而阿姐是在问他眼下有什么话要说。
可也不知怎地,他也像经郡守似的,有些犯难了。
咸毓倒也不急,她温和地直言道:“你若有些什么话要说,可得抓紧着些日子了,不然今后我们回京了……”
“阿姐当真要回京去吗?”蓝景怔怔地问道。
没想到阿姐先主动提起了此事。
蓝景当听说这位便是自己的继姐时,当然意识到咸毓便是那个已经在宫里的经美人了。然而,他不在意为何经美人会出现在宫外,他只关心阿姐会不会这便要回京了。
咸毓面色平静地点点头。
她也瞧得出蓝景并不知情。但她和楚蔽随时都会被良公公带回京。所以她便直言了。
蓝景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才一个多月没见,以前的兄弟情义就像是恍如隔世一般。蓝景以为自己能够有亲近的阿兄阿姐了,但是眼下却无法挽留这份亲情。
他忽然问道:“若我不过继进郡守府,阿姐便无需回京了吗?”
咸毓一愣,摇头回道:“你莫要胡思乱想。”
她和楚蔽回京与他过不过继来这家中一点儿因果关系都没有。
蓝景像彻底明确了这个消息,一时怔愣住了。
咸毓却继续平静地说道:“因此原先过年相聚的约定……对不住了蓝弟,我们恐怕无法说到做到了。”
说白了之前她和楚蔽是一对隐姓埋名的私奔罪人,自由自在的时候,当然能结交朋友过节相聚,但一当被宫里派来的人抓获之后,那先前与蓝景的约定便随即都告吹了。
蓝景苦着脸,欲言又止。
他见不得阿姐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来。
他心下难过了起来。
他心中一直想说的话,其实是只要他们两人还是他的“义兄”,他不做经郡守的继子又何妨?他原先便无此意愿。
可惜老天爷为何这般捉弄人?先是让他结交了两个愿意真心待他的“义兄”,接着又得知其中一位竟然是他的继姐,可最后,他仍旧成了身边没有兄弟姐妹的孤单一人了。
……
蓝景回去之后,咸毓还有些担心。
“他瞧着是真有些难过。”咸毓同身旁的楚蔽说道。
楚蔽仍旧是淡淡的口气,回她道:“他不过是想要个玩伴罢了。”
多大的人了。竟然还盼着能有知心的兄弟姐妹。
“玩伴?”咸毓一愣。她忽然联想到,其实经郡守也是因旁人看他孤身一人才非要塞进来过继的。
那如果可以的话,日后经郡守和蓝景可以一起玩吧?但这种话她当然说不出来。
咸毓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嘲地说道:“我怎像是在交代后事呢?”
楚蔽刚拾起来的信件险些都没拿稳,他皱眉低声道:“你无需愁心没有的事。”
咸毓一怔。她说得无心,但这个话题倒是他们今后最为重要之事,这几日他们在经郡守这里得过且过苟且偷生,她竟然一直懒得想之后被良公公带回京城后的具体下场。
因为毕竟她也不懂宫规,根本推导不出来犯的错的她和楚蔽之后会被如何判罪。
楚蔽见她仍然面露愁绪,便有意打搅道:“你瞧我手中拿着是什么?”
咸毓懒洋洋地睨了一眼过去,对着信件随口指鹿为马回道:“什么?免死金牌?”
楚蔽:“……”
他手中的信乃是万良方才现写的,打算寄给京中的无姬。寄出前过来给他瞧一眼罢了。
而他并未防备于她,都当着她的面取出来了,她竟然一点儿都不好奇。
他继而说道:“这信乃是寄去京中的。”
咸毓深呼一口气,她并不是个杞人忧天的人,她朝楚蔽说道:“你也不必太有压力。”
他如果想回京之后重新捡起夺皇位的野心,她也不会阻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