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眼前两人说道:“何必如此麻烦呢,既然他向我们要人,我们不给便是了。”
万良瞅了一眼上首之人。
自然是这个理。
他心道陛下确实不可能交出经美人。那史玄道人就甭想了。
无姬嘻嘻一笑,接着提议道:“不如顺势那经美人来威胁他?”
话应刚落,坐在上首的楚蔽便在他身上落下了一道不咸不淡的目光。
万良轻咳一声,帮着润色无姬的话道:“这倒也是,拿‘道友’的安危来威胁这个史玄道人,眼下看来他应当能就范。”
两人说完便等着楚蔽的反应。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御案后的楚蔽面上没有任何的反应。等又过了片刻,万良和无姬才听陛下冷哼一声说道:“好你个老道士。”
……总算是答应了这个主意。
*
两仪殿一处偏殿内,史玄道人跪在空荡荡的炼丹室里,他垂着头,一颗心就像是一旁炼丹炉的火苗似的,熊熊烈火渐渐被扑灭,终究是泄了气。
上首坐着的是当今皇帝,除了陪同在旁的老内侍是他先前便认识的人之外,进宫后的史玄道人如今可谓是无亲无故,好一只待宰的羔羊。
在这之前他原以为等到面圣的时候,他肯定是同小道友一道携手同行,可没想到转眼之间自己变成了形单影只的一人,而自己的小道友却还生死未卜。
小道友到底是触犯了什么大罪?以至于一进宫便出了事。他不仅问不出来,而且还被他们冷面以待。
史玄道人内心怆然,他前不久刚转换心态,想着同小道友一道进宫作为皇帝座上宾,他吃香、他喝辣,接受并肩,好生得过且过一番。
然而没想到他的小道友虽然躲过了路上的刺杀,却躲不过进宫后的命运坎坷。
眼下说什么都晚了。不仅他的小道友生死未卜,连他也不见得能吃香的喝辣的。
当今皇帝来了之后便是浑身冒着冷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早就得罪了皇帝什么呢。
史玄道人自认除了自己不肯就范之外并未做出过其余得罪陛下之事了,而且眼下他们不正是来拿捏他的吗?
眼下说的这些话,他怎会不懂。
站在楚蔽身旁的万良这时开口说道:“史玄道人,方才你可听明白了?想好了便说话。”
史玄道人垂头问道:“内侍可否言而有信?若贫道安分炼丹,道友便能安然无恙?”
万良瞥了一眼一旁冷着脸的陛下,只想快速了结了史玄道人的犹豫,他这便说道:“那小道士还好好的,你无需挂念,等你办完了事,本内侍许你二人再见上一面……”
末了万良也越说越不大确定了,虽然身旁的陛下并未出声阻止,但他也瞧得出陛下并不乐意。哪怕这承诺实则也是小事一桩。若史玄道人之后能安心为他们办事,等所有事都了结之后,经美人来见一面此人又何妨。
但若是换个看法:经美人作为宫中嫔妃,的确也不大适合再见一个道士。尤其是如果陛下不肯的话。
不过既然承诺已经给出去了,之后到底怎样就另说了,反正眼下是将这个没了道友在旁的史玄道人安顿好了。
……
好戏该紧锣密鼓的开场了。
在万良的好说歹说之下,今日的两仪殿便掀起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后宫风波——
沉寂养病两月之久的陛下,竟突然宣后宫的嫔妃觐见了!
这如同在暗流涌动的皇宫内外炸起来一道不小的水波。那些个看着昨日由皇帝心腹亲自请进来的道士进了皇宫、还未在暗中观望一段时日之人,都没想到两仪殿内的皇帝陛下竟然这么快就有所动静了。
咸池殿内。
咸毓昨晚等楚蔽离开之后,虽然转头就睡着了,但也毫不意外的睡过头了。
等到转天她日上三竿起来之后,团儿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旁人都不知道,但团儿最为清楚,她家美人可是昨夜才悄无声息回到咸池殿的!
才一夜过去之后,今日的殿外就出现了御前之人来请经美人过去,团儿头一个就做贼心虚了——她怎么想都会以为美人这是要被陛下发落了!
还记得之前美人被从天而降的刺客掳走之后,团儿当晚就被带到两仪殿,陛下跟前的良公公对她严加审问,起先都小小用了刑,后来一而再警告她不许走漏风声,以免坏了陛下的声誉……那时的团儿还会不知,当今陛下是多么在意自己的脸面!
后宫的嫔妃消失不见了两个月,两仪殿里的陛下能不生气吗?
虽然为了自己的脸面而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但不见得陛下还能容忍经美人。
如今经美人回来了,一直忍着的两仪殿要来找经美人论罪了吗?
刚睡醒的咸毓不知道团儿能担惊受怕成如此模样,她因此反倒有些坦然了。
横竖都是戴罪之身,怕什么来什么,怕了也没用。
咸毓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招呼眼前替她着急的团儿,平静地说道:“你原先不是在掖庭的吗?”
团儿一顿,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哭着说道:“美人不会有事的!前朝也没有被贬入掖庭的嫔妃。”
那这话也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
其实如果真论罪起来,经美人这事也足矣打入冷宫了。铁定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
咸毓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着,如果我这一去便是论罪处置的话,也来不及将你托付给可靠之人了,因此我只能争取让你至少还能回掖庭当差,虽然不如跟在嫔妃身旁办事轻松,但至少能保住你的命。”
团儿一愣,为何听着事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她顿时更慌了,哭着问道:“美人这些日子里到底出了何事?美人你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