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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父亲,他的回忆的尽头里还有一个母亲。
他害怕被母亲喊大名,这说明他做错了事。
而通常他意识不到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只能抓着自己的食指,攥着一张被许多红色笔迹布满的奥数试卷,在课桌前低头站着。
在小淮栖的的意识里,笨是一种罪过,笨会让他罚站。
但他实在是搞不懂那些数字和数学符号代表着什么,有时候连问题的汉字都读不懂。老师和母亲让自己把这些东西组合起来的时候,他只能声音发颤地说“我不会”。
他再怎么努力也弥补不上智力的差距,徒劳就好像母亲带他做完麻烦而冗长测时医生叹的那一口气,他说:“不用试了,你这小孩智商很普通。”
普通大概是他委婉的措辞——因为淮栖的名字从来在班级里是倒着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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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到这里的淮栖皱起了眉头,他睁开眼睛,下床,拉开抽屉,在里面找到几套满分的高数和线代的期末试卷,以及某次大学生奥数竞赛的奖状。
他明白天赋和努力的差距。在他擅长的学科,他几乎是凭着感觉在学习,单凭几道类型题目就能将剩下的融会贯通。可在他不擅长的领域,他要通过大量的题目和阅读才能提取出一丁点笨拙的规律来。
他本来以为对数字的敏感是他天赋,可回忆告诉他,小淮栖是个智力“普通”的小孩。
虽然淮栖并不相信智商决定一切的说法,但以回忆里的那个自己,单靠努力来达成现在状态的一定会很吃力。
难道“智商”和记忆一样,是可以后天赐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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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漂亮、冷漠、高傲。她似乎从事着什么高端科技研究工作,她对智力的追求大于情感,并对淮栖的要求和对她自己一样严格。
测试结果让她对淮栖感到失望,更对自己感到失望。
但母亲的脸上总是漠然,她喜怒不形于色,感情内敛、隐忍。通常只是一个眼神或者神色微变就让淮栖感到压力,淮栖在她面前会把头深深地低下去。
平常的家就像一块没有人气的冰块,只有父亲出海回来时才会温暖一点。虽然他们家每逢浪漫的节日都会出现一簇红玫瑰,但它的颜色无法使整个家的冰块划开。母亲会给玫瑰换水,会和父亲说一声难得温柔的“谢谢”。可他们在淮栖眼里就像是一对客客气气的陌生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