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怀的“生死簿”使用一次便要浪费掉一次“信物”,也就是说他能看到的过去是有局限的。如果此时他拒绝的话,就会与这个可以看到真相的机会失之交臂了。
闻怀单单几句话的描述给淮栖注入了巨大的好奇心以及忐忑感。
闻怀似乎猜得到淮栖一定会答应,并没有将作法的手指收回。
淮栖盯着他的眼睛,说:“确定。”
谷茜听到他同意,也只好松开了闻怀的手腕。
闻怀体表的温度格外的凉,冰冷的指尖点到了眉心,让闭上眼睛的淮栖不禁蹙起了眉。
好一会儿,他的眼前由漆黑渐变为了片空白。这让他的手指不安地蜷缩了一下。
它的色调缓缓变得混浊,犹如一盆洗过画笔的污水,在水面上飘荡的脏颜料聚集、凝结成了眼前的景象。
不知是谁甩了一笔猩红的涂料,刺眼的星星点点溅撒在水面上,扩散开来。
淮栖忽然背后生寒。他的眼皮跳动了几下,仿佛这盆污水之下藏着一只未知容貌的恶兽,他胆怯的性格本能地对这气息感到排斥和恐惧。
他看到眼前混浊的荧幕逐渐显示出事物来。
房间的陈设开始摇摇晃晃地显现,有颜色鲜艳、贴着卡通画的小木桌、板凳。风扇慢吞吞地摆头,吹动了地上杂乱的纸张。模糊之中,那些扩散融合的红色就像是绽放过程中的玫瑰,开得茂盛且凄惨。
而景象清晰之后,它们的真实面目却让淮栖的头皮如炸开了一般。
那全部都是新鲜、凌乱的内脏。
它们从一具尸体的内部“生长”出来,盛着它们的躯体被剖开。有人故意将他擦得很干净,恍如一只纯洁的玫瑰容器。
淮栖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他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到尸体主人的脸上时倒抽一口凉气。
那挂着懵然和惊恐的苍白面孔正是自己的。
这一幕就像是一根被灼烤过的针,扎进了淮栖的大脑。剧烈的疼痛让淮栖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无比抗拒地想退出回忆,但是无济于事。
直到他听见耳畔传来和他一样的喘息声。他清楚地感知到这声音来自于“自己”——因为淮栖正在附在一个人身上,用此人的眼睛看着他所经历的这一切。
淮栖惊觉声音熟悉。
“简一苏,是简一苏。
他的眼前正是简一苏死亡前的所看到的。
视线在不断地颤抖,简一苏正站在尸体旁边。重心猛然下移,像是没有力气再去支撑自己站立着,双膝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鲜血如恶魔的手,从他膝盖的裤料浸染、攀爬。像是要把它拖拽进这腥烈的地狱。
在没有碰到尸体之前,简一苏的手上已经沾满血迹。所以他在伸手触碰淮栖的脸时,给毫无生机的惨白抹了几道残忍的红。
简一苏失声的嗓音里掺杂着懵怔、震惊、悲哀、愤怒、憎恨——每一种都可以将理智冲垮的情绪混乱地交织在一起,争相爆发、彼此促长、抑制。以至于让跪在“玫瑰”旁的肉躯几乎体无完肤,而变成一团绝望的人形涂鸦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