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闻钱那里得知过,靳川从前在靳家的地位低到连非亲信员工都不如,和靳川同母、相依为命的靳筱就更不用说了。她要从原先不受待见的私生女到今天靳氏掌门人,这是一件不亚于登天的事情。
当她费尽千辛,架空父亲的实权并熬到他死去,到达靳文博曾经坐过的位置,触碰到这个男人不为人知的、罄竹难书的罪恶和烂摊子时,可想象出她是怎样一种心情。
靳文博身上的腐臭就像是一种基因,继承到了靳氏身上,只要跨进面前的门槛,她就逃不掉了。
她发现自己其实也是自私的。
简一苏盯着她的眼睛,说:“但你最该干的是和他割席,而不是同流合污。”
“割席之后呢?看着靳氏被查封、被公众唾骂、倒闭?”靳筱平静了下来,仿佛刚才只是被一杯烈酒烧痛了喉咙而已,她说,“小简总,我会一无所有的。”
简一苏深呼一口气:“这是靳氏咎由自取。”
“我不在乎,都过去了。”靳筱笑了笑,她切换了面孔,捡起桌子上刚刚扎进男孩手臂的注射器,说道,“如果这项技术能够成熟,它能够治疗所有被疑难杂症缠住的人们。没有人会谴责靳氏,我们会是救世主。”
“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还要将这一切告诉我。”
“因为小朔你有自己的利弊取舍。”靳筱说道,“我知道,你不仅会替我保守秘密,你还会帮我。我没有必要提防我的朋友,对吧。”
简一苏不解地皱了眉头。
“你的父亲也是一个为了他的儿子什么都敢尝试的人,”靳筱说道,“叶郁冬丈夫出事的船舶公司是魏立辉手下的,朝南福利院也与魏老有关,你难道觉得这是巧合吗。魏立辉他没有直接参与靳文博的变态实验,但他一直在故意地忽视、纵容他,以至于酿成最后的大错。那是因为靳文博告诉他,自己所做的一切能拯救魏朝南。”
简一苏一愣。
“简朔,我知道你并不是魏立辉的亲儿子,但他自从将你召回之后,一直把你当成亲儿子。”靳筱说,“如果要揭开罪行,魏立辉逃不过去的。”
靳筱朝他伸出一只手,那只手肤白、纤细,实在无法想象它竟能被磨出那样厚的茧子,在那样肮脏的血水里搅过。
她柔声地劝道:“小朔,我已经自己所知道的全部的事都告诉了你,你不要再往前走了。好吗?”
靳筱并没有打搅对面少年的思考,她只是直视着简一苏。
“把这一切藏在肚子里。靳氏和深蓝介子可以合作,把这项技术送给需要的人,所有你熟悉的、陌生的人都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