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有许多理由可以杀了你,就像对安娜,或者艾米莉亚那样。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你是个社会主义者,可是你却能弹出那样的曲子……你还是个女巫。”
“我不是女巫,我只是一直被你所吸引。”陶乐思走到希尔达面前,一手扶着桌面,顺势在桌子上坐下,居高临下看着希尔达。
“我没有什么值得吸引你的。”希尔达说。她的烟快要抽完了,陶乐思能够感受到,她的盔甲也就快要卸掉。
“不,你有。你不仅有,而且你很清楚,”陶乐思说,稍微弯下腰,离希尔达更近了一些,“可是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不杀我。我想,也许,你对我也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对不对?”
希尔达用力将烟蒂在桌面上按灭,木质的桌面留下了一个椭圆形的烫斑。
“天哪,桃乐丝,我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蠢。我遇到上一个像你这么蠢的人,已经是十几年前了。”
艾斯比半死不活地在陶乐思的脑中开麦:“天哪,桃乐丝,我觉得您挺蠢的。”
陶乐思笑了,她倾身,距离希尔达越来越近。尽管这个姿势让她的腰椎很难受,而且只要稍微没有把握好平衡,她就可能滑跪到希尔达面前,或者直接来个干脆的前空翻。
可是她不在乎。
她距离希尔达太近了,她能够看得清希尔达脸上的细纹,眼中的光,已经不十分饱满的、颤抖着的嘴唇。
“不,”希尔达忽然开口了,语气中带些慌乱,“不,我只信奉我的神灵,我的女神,我的母亲……”
“你还来得及推开我。”陶乐思低声说,闭上眼睛,“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有十公分,不是吗?”
时间仿佛凝滞了,星空在天空中旋转、低垂。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叫桃乐丝的女孩被她的校长杀死,有一个叫陶乐思的女孩因为买到了辣鸡小说而哀嚎。
玫瑰赤霞珠的味道。稀释了的苦艾酒的味道。《鲁冰花》和《西西里变奏》,一步之遥和绿宝石。
她也许等待了几秒钟,也许等待了几个世纪。她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像是一曲浪漫探戈起始的动作,随后或前进或后退,旋转,裙裾飞扬。
陶乐思凑近了希尔达,她将嘴唇轻轻印在希尔达的额头上。香烟的气味包裹了她,这间屋子沉闷而昏暗,整所学校也死气沉沉的,可是唯有希尔达却坐在她的面前,陶乐思能感受到那件如女巫袍服般的黑裙之下的温暖。
她的嘴唇沿着对方高挺的鼻梁下移,并明显感觉到了希尔达的慌乱。
终于,她将嘴唇贴到了希尔达的嘴唇上。柔软的、干燥的。陶乐思睁开了眼睛。
希尔达的眼睛是闭上了,她的睫毛不安翕动着,在脸颊上投下青色的阴影。气氛恰到好处,爱神与死神迈着相同的步伐。她们是姐妹,是舞者与伴奏,是舞蹈和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