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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谈话的过程当中,他也越来越清楚,米克哈伊尔并未准备好要承受这种风险。实际上,他没有做好承受任何风险的心理准备。他的妻子经常打断他们的谈话,不时要求单独和丈夫谈一会儿。每次打断谈话的时候,她都盯着安纳托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环境让日常生活都变得草木皆兵。而且,毫无疑问,他让朋友的家庭面临危险境地,而这是他热爱的一家人。他马上降低自己的期望值,告诉米克哈伊尔除了在谷仓睡一晚上,他别无他求。第二天一早他便会离开,他会走到最近的火车站,他同样也是乘坐火车来到这里的。另外,他刻意砸坏了谷仓的门锁。万一他要是被捕,就可以保留这家人的清白,造成他私自闯入的假象。他认为这些警惕的行为可以让他的主人们放心。

    安纳托里对朋友的哭泣视而不见,将身子凑近些说道:

    “没有什么可内疚的,我们不过都只是为了生存。”

    米克哈伊尔停止哭泣,擦掉眼泪,抬头看着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两位朋友拥抱在一起。

    米克哈伊尔抽回身子:

    “你比我高尚,祝你好运。”

    他站起身,走出谷仓,小心地关上门,踢了一些雪,将门固定住。他转过身去,逆着风,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家中走去。干掉和举报安纳托里就会保全一家人的性命,现在他必须得准备冒险。他一定要去祷告。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懦夫,就算在战争期间,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时,他也没认为自己是个懦夫。有些人甚至说他勇敢,但是家人让他忧心忡忡,他能够想象还有比自己的死糟糕千倍的事情。

    正文 莫斯科以北一百六十公里基莫夫村同一天(4)..

    2010-6-26 7:17:44 本章字数:549

    回家之后,他脱掉靴子和外套,走到卧室。他打开房门,惊讶地发现窗边站着一个人。他的妻子醒了,凝视着窗外的谷仓。听到他进门,妻子转过身来。从她娇小的身躯,很难看出她不仅什么活儿都能干,而且能够二十四小时连续劳作,以及将整个家人凝聚在一起的魄力。她不在意安纳托里是否曾经救过丈夫的命,不关心他们的过去和友谊。忠诚与受恩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安纳托里对他们的安全就是个威胁,这才是事实。她希望他消失,尽可能地远离她的家庭,就在这个当下,她对他的恨意超过任何人——虽然她曾经喜欢这个亲切体面的朋友,将他奉为座上宾。

    米克哈伊尔亲了亲妻子,她的脸颊冰凉。他拉起她的手,她盯着他看,注意到他刚才一直在哭泣:

    “你在外面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