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我品尝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贝拉米抬头看着他,坐姿依然端正乖巧,白光折射在制服一丝不苟的领边上,又落在她的眼睛里,看起来像是黑色湖面的一点不起眼的波澜。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宋飒,好像是初中优等生在论述一道数学题。
“你吃东西想这么多吗?”宋飒嘿嘿一笑,“我就不想这么多,我就吃,然后开心。”
“但我原本其实不需要吃东西的。”贝拉米固执起来像个试图跟大人讲道理的小孩,满脸都是认真两个字。
“好吧,这么跟你说,还有另一个疯狂的假设,其实人类之间的感觉也是不相同的,每个人都是不相同的,”宋飒撑着下巴看着她,“我吃到的是桂花味,我以为是桂花味,我也喊它是桂花味,但其他所有人吃到的都是玫瑰味,可是谁知道呢。”
“但这种可能性远远比我和你们不同的可能性要小。”
“人和人的感觉本来就是不相通的,”宋飒盖棺定论,“既然可能性是存在的,就不用急着否定它……你知道什么是真正重要的吗?”
“什么?”贝拉米下意识问。
“快乐。”宋飒把第二道菜往她面前推推,“世界上有一千种不同的痛苦,但只有一种快乐,你快乐了,就值得,你现在快乐吗?”
“……”贝拉米无声地看着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现在快乐么?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这以前她从来只是想着工作,就算是下班了,一个人的时候,除了偶尔索娅会缠着她玩,软磨硬泡要她坐在在椅子上给她涂指甲油,其他时候她只是一个人静静地想那些解决不了的案子,在网上一遍遍地看人类判案的卷宗。
如果看完了,就再看上个世纪的,看完了卷宗就看法案,看完法案就漫无边际地看一些各领域的作品,好像从中雾里看花地窥视到从前人类的喜怒哀乐。
她快乐么?
当她从来没有追求过快乐,从来没有在乎过快乐,她怎么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快乐呢?
“那你就是不快乐。”宋飒突然说,好像看透了贝拉米的心思似的,她不由地吃了一惊,愣了一下。
“快乐的时候,”宋飒开始把一个椭圆形的蛋往嘴里送,“你不用去想自己是不是快乐,你就知道自己快乐了。”
“你太把我看做一个人了。”贝拉米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一定要辩驳宋飒的看法,就好像非要证明他是错的一样,非黑即白。
哪怕证明的结果是否认她自己的一切。
“没有啊,”宋飒蛮喜欢这个香气扑鼻的蛋,说不出的滑嫩鲜香,“我知道你是仿生人,哇你又开始强调了,贝拉米你下次拿个马克笔在脸上写‘仿生人’三个大字吧,以后要提醒我你就指指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