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千遍,百遍……它都会活下来。它会找到你,它会抓住你。它的轮回永远不会停止,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也还是逃不开它的手心。”
它乌黑的眼睛凝视着。少年还在沉默,垂下来的面容苍白而秀气,露出纤细的、甚至有些瘦弱的脖颈。那上头淡青色的血管悄悄在这底色上冒出了点头,好像是花梗,支撑着他这一枝盈盈的花。
他毫无疑问是好看的,这种好看多少与他的少年感挂着钩。它知道,这与少年的年龄也没多少关系,当他长大成人,变成青年、中年、老年……他骨子里仍然有能让人为之发狂发疯的东西。这东西是藏在那皮囊里头的,埋在骨子里的,不是少年的年纪让他成为少年,而是这份脆弱又不甘的意气让他成为少年。
一折就断的,偏偏不肯低头,不肯认命,不肯被囚。那一截不肯服输的颈骨撑着他,他就怀着这样灿烂的自由的期冀,非要向着天空飞去。
可怎么可能呢?
他本来就应该成为温室里的花朵。
他终于说了话。他说话时,嘴唇也漂亮的像一朵花。
灰色兔子近乎痴迷地将目光落在上头,听见他模糊的好像被浸透在水底的声音:“你想说什么?”
“你还有一支箭。”
灰色兔子答。它的三瓣嘴动了动,不容置疑地吐出那个名字。
“叶言之。”
它顿了顿,终于还是揭晓了下一句话:
“——你要杀了他。”
你只能杀了他。
从某一种逻辑上,寇冬不得不承认它说的没错——叶言之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游戏以他为基本出现,只有他不在,这里才会彻底地崩塌下来。
否则,他们永远不会逃脱,亡人系统会不断制造出更多的守关者。
第一次,他可以在阿雪的帮助下灭掉它。
第二次,他可以联合所有的玩家灭掉它。
但第三次?
第四次呢?
更何况这里还有那些贪婪的蜘蛛,它们还在不断地吞吃人的脑髓。他其实并没那么多时间思考。
寇冬自认为不算个英雄,可他也不是会在责任面前落荒而逃的小人。
亡人,亡故之人。
他猜想自己兴许是死了,但灵魂并没有死去。叶言之把他的灵魂禁锢在这里,让他以为自己是庄园里金娇玉贵的小少爷,兴许是想给他另一条命。
可惜,寇冬宁愿做个孤魂野鬼,也不想当被蒙蔽了双眼的夜莺。
他咬了咬牙,感觉到自己腿部发软,费了点力气,终于在这黑暗里缓缓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