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书桌时,少年祖母绿色的眼珠停顿了一下,看向了那封昨晚才写好的信件。
信封被折叠得很好,表面没有一丝折痕。
咔嚓——房门打开了。
中年男人一把拽住走出房门的少年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小杂种!老子敲了那么久的门,为什么不开门!”
少年沉默地看着男人,由于体格瘦削单薄而被戾气满满的男人几乎拽离了地面。
男人看着沉默着不说话的少年,怒气更多了几分,那双深邃的绿色眼睛紧盯着他,盯得他心口都发凉。
男人骂了许久,少年却依然不吭声,仿佛聋了,或者听不懂他的谩骂一样。
男人最终气得狠狠推搡了他一把,怒斥道:“快点给老子去做饭!妈的!要不是神父要求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必须上学,老子早TM把你卖给老克里做苦工了,好过你一直白吃白住老子的!”
少年被推到了门框上,被这毫不留情的力道推得咳嗽不已。
这具身体很虚弱,暂时不能跟他硬抗。
少年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如同湖水一样清澈而深邃的眼睛里依然没有一丝惧怕。
他本该害怕的,就像从前的十几年间一样,对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充满恐惧,不敢反抗他的任何命令。
可是很奇怪,自从一个月前被学校里的校霸揍了一顿晕倒后,再次醒来的他却仿佛变了很多,变得对很多事情不再恐惧,也变得更加理智了,看待事物的角度都发生了变化,甚至能感觉到之前自己的许多想法很幼稚,或者说,不正确。
以及,最奇怪的变化是——明明拥有过去所有的记忆,但他却莫名的觉得,过去的那个他并不是他。
可他又能是谁呢?
他确实是一个名为周宇的普通高中生啊。
天色很暗,但好在并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周宇熟练地热好牛奶和面包,还应男人的命令煎了个太阳蛋。
因为男人厌恶他——这个抛弃了他的女人所生的儿子,所以周宇不被允许上餐桌吃饭,只能随便拿了几片面包当早餐,然后便匆匆踏出了房门。
时间快到上课时间了,刚好邮差也从门口路过。
周宇快步走上去,递出了放在口袋里的那封信。
留着长长的胡子的邮差汤姆冲面前这个面容精致,身材瘦小的混血儿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噢,亲爱的周,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的信寄不到地方的,地址是错的,已经被退回来好几次了……不要再寄了,我不会再收了,诺,这是刚被退回来的。”
邮差汤姆拿出了邮件车上的一扎信封,足足有五六封,整齐地用一根皮筋绑在一起。
“……我知道了,谢谢。”周宇有些怔愣地看着手里的信封,祖母绿色的眸子犹如一潭被投了无数颗石子的湖水,泛起了层层涟漪。
这五六封信件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一如当初寄出去时候的样子,泛黄的信纸上没有一丝折痕。
而在收信人的位置上,是他曾经一笔一划描摹而出的名字——莫瑞斯.萨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