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出来了?”巫璜笑,扬眉打量着自己面前的……
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面前的存在——与其说那是个人,不如说是一团黑黢黢的烟气,撑着件不知哪来的旧衣服勉强聚拢出个人形,露出来的脸就那么一黑团团没嘴没眼睛没鼻子,黑烟翻滚着像是开锅的水。
外表是陌生的,但那气息却是无比熟悉的。巫璜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有人不管生死的都愿意跟着自己,还是该恼火这小子不听话地非得给他殉葬。
“丹粟啊……”
听见巫璜慢吞吞念着他的名字那团烟气、也就是丹粟更加紧张,黑烟滚滚地聚在一块体积小了一圈,深恨自己不能真变成缕青烟飞得无影无踪,省得在这里提心吊胆像是个等待死刑宣判的犯人。
巫璜喜欢美人这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丹粟心知肚明当年自己年纪小啥也不会干的,还能被巫璜一眼点到身边做侍从,九成九都是托了那张好皮相的福。
所以眼下成了这副连个脸都没有又黑又丑的样子,巫璜怕是看了都觉得伤眼。
这么一想,丹粟就不禁更加难过起来,构成身体的烟气半点都没有替主人掩饰心情的意思,飘忽抖动得连衣服都撑不住。
就跟个要被人丢出家门的奶狗一样。
……
说实话,这小子脑袋里转悠着点什么玩意儿,巫璜闭着眼都能猜出来。
“说你没脑子,你现在还真的是没脑子了。”巫璜叹气再叹气,对着个连命都赔给自己的小子,却是想骂也骂不出来。
你说他、他不就是一开始喜欢丹粟那张又软又嫩的脸忍不住多赞了几回吗?当时这小子唇红齿白一双水汪汪的眼,他怎么就不能多夸几句了?怎么一下子就跟他是那种只看脸的薄情鬼一样了?
巫璜觉得丹粟这小子紧张死之前他得先被气死。
况且真要说当年丹粟也根本没鲜嫩过几年好吗,在他身边好吃好喝风吹就长的不到三年就膀大腰圆胳膊比他腿还粗。就那样他不也还是该宠宠着连死了都舍不得叫人跟着殉葬,早早给安排好了后路盼着这小子长长久久,结果这小子还不领情,怕是他前脚刚一闭眼后脚就巴巴的自己上赶着送死……
好吧。
巫璜长长叹了口气,泄愤式地伸手揉了揉那团子黑烟,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蠢货。
你看看,非得给他殉葬有什么好的,死了还要变成这幅鬼样子连个全尸都没。要是当时好好的按他安排的远远走了,田也有钱也有房子也有,哪年歇了对他这个死人的念想安安生生娶个夫人再养个孩子,岂不是神仙都不换的好日子?
可丹粟就是不要,活着的时候就死倔死倔的拗不过他,眼下死了更是说什么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