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折柳混乱飞窜的思绪一下定住,在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刹那,他条件反射般地捕捉到了一个词。
……矛盾。
是的,矛盾。
——用真实的矛,打破虚幻的盾。
珍妮的提示犹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闻折柳双眼发直,喃喃念叨着这句话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什么是真实的矛,是这张照片吗?那虚幻的盾,或者说,象征虚幻的关键又是什么呢?
他想得极其入神,就连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都没有听见,过了一会,直到助理在门外疑惑地喊“闻先生,你还好吗”,他这才迟疑地惊醒过来,急忙打开门。
助理站在门外,正关心地看着他:“您没事吧?”
闻折柳低声道:“我没事,就是……”
他眼下六神无主,实际上是强打精神同这些AI演戏的,不过,他把相片攥在手里,那锋利的棱角刺痛了他的掌心,也令他陡然计上心头。
“……就是,我能在离开之前再看看贺钦吗?”他抬起头,让助理看见他满脸疲惫过度的神情,以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湿痕。
按理来说,这一招博同情的套路对AI来说是行不通的,但唯一一点好处,就是AI看似情感丰富,与活人无异的外表下,有着一套独有的感情阈值判定系统,它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并且缓冲计算时间将会完美控制在正常人的平均水平。
闻折柳在内心默默数了三秒钟。
果不其然,等到第三秒,助理脸上便出现难色,他支吾道:“这……我想,我需要和贺先生联络一下。”
闻折柳点点头,少年俊秀苍白的脸上尽是委顿的倦怠,隐隐含着一种支撑不下去的绝望:“我只是……太想他了。”
说完这句话,对面助理的脸上还没表示出什么呢,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先起了一层。
闻折柳是含蓄的人,他不像贺钦,永远能以一种恰到好处的方式外露自己的情感。他很少当着外人的面讲这种肉麻露骨的话,那天对贺钦剖白的“因为我喜欢你”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能理解,”助理安慰道,“我已经联络过贺先生了,他很快就会回复您的。”
闻折柳站在原地,抱着手臂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贺怀洲的可视通话。光屏上的贺怀洲容颜略带憔悴,领口也有点疏于打理的褶皱。他的微笑温和,但在看见闻折柳的脸色时,那笑容迅速变成了略带吃惊的关切:“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您好,”闻折柳勉强冲他点点头,显出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百忙之中打扰您,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