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来。”贺钦说,“我那段时间太忙了。我虽然不指望贺叡能听我的话,但还是去连夜了解了两方的意见,请专业人士为我详解圣体计划的弊端和益处。其实说来也好笑,打心里讲,假如圣体计划能够成功,我也觉得它是利大于弊的产物。节骨眼儿上,能阻挡它的理由仅有一个——有关于‘人’的讨论。”
“我们都是人,有什么资格凌驾于千万民众的命运之上?难道天才和疯子的智慧就比普通人的智慧更加高贵,皇帝统治一个国家的心动和喜悦,就比旅人看见一朵花开的心动和喜悦更加伟大吗?世界由数不尽的,平凡的福祸悲喜所演绎,谁能自认这平凡无足轻重?”
“你要做引领时代的人,你凭什么?”贺钦的语气冷漠而冰冷,“你凭何高于芸芸众生,凭何傲慢,凭何觉得自己有权力牺牲一小部分人的人生,去换取大部分人都感到茫然无措的未来?简直可笑,要知道你自己甚至连瓶盖都不会开。”
闻折柳张了张嘴,一下抓错了重点:“等等……那家伙不会开瓶盖?”
“不会,”贺钦讥讽道,“他的手指一拿开瓶器,就变得比面条还缠连笨拙,在那种需要当众开瓶的仪式上,没少被人嘲笑。”
顿了顿,贺钦说:“我没能说服他,我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但是接下来,他做的事才算是真正激怒到我。”
“……什么事?”
“他知道是谁来找我当这个说客的,”贺钦炽热的掌心按在闻折柳的腰窝上,“我无欲无求,他对付不了我,就去迁怒叔公部门下的科研人员——其中也包括伯父和伯母。”
瘀血被一下一下地揉开,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闻折柳的大脑,让他望着前方昏暗一片的房间,无法眨眼。
“这是我和他斗争的开端,他是锐意进取的继承人,我身后站着新星之城的总设计师……双方你来我往,很是斗了一阵。”贺钦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后来,Adelaide的病奇迹般地有了好转,他开始漫长,不过总算有点盼头的复健,N-Star内部也开始出现第三方的声音。于是贺叡以退为进,把研发进度保密的圣体计划隐藏起来,但最终还是被……被人破解了。”
“被人破解了,”闻折柳静静地说,“是被我爸我妈破解了吗?”
贺钦的声音像是被骤然吞没在外太空了,过了好一会,才说了一个字:“是。”
“然后呢?”闻折柳主动发问,“贺叡说,他让你在贺怀洲先生,还有包括我爸妈在内的科研人员中做出选择。你……”
尾句戛然而止,万籁俱寂的夜,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你选择了贺怀洲先生,你的亲人,是这样的吗?
“哎。”闻折柳轻轻叫道,“……唉,我的伤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