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钦用厚实柔软的被子和自己的怀抱将闻折柳紧紧簇拥,就像要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撑起一个小小的世界,“火势很大,基地的主体建筑基本上都被毁了……只有贺叡和他小部分亲信及时躲入避难所,逃过这一劫。”
“我把他抓出来,我几乎杀了他,我……”贺钦环抱住闻折柳的手臂也在微不可见地发抖,“我打断了他的脊椎,他的四肢。他满身是血,却只是看着我笑。于是我改变主意,决定不能就这样让他死了,他的身体锁在地下一百层的禁闭室,他的思维也要被流放到新星之城的里世界……他将是圣体计划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体验者。”
“我后悔了……我很后悔。”他抱紧闻折柳,“我后悔我当时没能查出内鬼是谁,没能早一点制止他的计划,没能……没能在那个时候就见到你。”
“……”闻折柳仍是愣愣的,他奇怪地盯着前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要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呢?
“……他们,他们就这么走了。”
“对不起。”贺钦哑声说,“对不起。”
药膏的气味寒凉刺人,闻折柳合上眼睛:“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什么都没做错。”
“我瞒了你很久。”贺钦说,“我怕你伤心,也怕你怪我,怕你真的以为,我对你的爱是出于愧疚和补偿。每一天,我都在到底要不要告诉你真相的选择中挣扎。”
“你说过的,”闻折柳喃喃道,“你说人的感情何其复杂,从来没有谁对谁错这一说……但是刚开始,你肯定对我有歉疚之心吧?”
贺钦说:“……有,这个我没法否认。”
闻折柳的脑子很乱。
他蜷缩在温暖的厚被子里,嘴唇却在微微发抖,他看着眼前的黑暗,听见贺钦说:“可是后来,我的感情也慢慢发生了变化……你好明亮,就像真正的太阳,能源源不断地对周围的人散发出善意和热量。只要看着你……只要看着你,我就觉得,我曾经的愚蠢似乎也是可以被谅解的。我要抓住你,抓住一束光。”
闻折柳静默片刻,他迟缓地动了动,在贺钦怀里翻了个身,也不顾身上的药膏擦脏了他的睡袍。贺钦僵直身体,任他施为。
闻折柳伸出双臂,缓缓抱住了他的腰。
贺钦的身体一震,呼吸都被这个类似于和解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低下头,在黑暗中凝视着闻折柳毛绒绒的发顶,不敢相信宽恕和救赎降临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