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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已经是夕阳西下,昏茫的暮色逐渐席卷了整片天空。远处群山连绵,飞鸟点点,太阳即将下山的这一刻,杜子君明显感觉到了某种奇异的,暴虐的骚动,在血肉和骨骼中跃跃欲试,等待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太阳下山,意味着能够压制人鱼血的力量也在天地间衰弱下去,十二点一过,所有接触过人鱼血的生物便会开始他们不可逆转的变化,解药的效果眼下未知,即便珑姬现在出来,也未必能救下他们的命,因为那颗心脏已经不属于她了……
想到这里,杜子君的眸光暗沉,脚下掠过的草叶沙沙作响,身上的符咒正带着他以极快的速度朝湖泊处赶去。
“什……?!”
巡逻的士兵还未看清来人的脸庞,整根舌头便被坚冰冻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御召茶犹如血色的巨鲨,以大浪豁然拍昏了他,将士兵迅速拖进了茂密的树林中。
“潜伏过去。”杜子君不用回头,身后已经蹲下了一个人,秦樱雪白的脸孔在灿烂的暮色中泛出冰玉一样的色泽,“这里的守卫一共有十五个人。”
杜子君向后递过一张隐身符纸,两个人登时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将那十五个人清理得干干净净,俱都打到半死不活,绑了丢在林子里了。
“你在这里看着,”杜子君冷漠地道,抬手干脆地脱掉了上衣,站在湖泊边上,“隐身符咒的时限是十分钟,我给你留六张。如果我没有回来……”
秦樱也是惜字如金的人,她看着杜子君裸露的后背——那仿佛有一道玉雕的浅浅山脊,凝练地从他的脖颈一直垂到尾椎,“……那你最多再等三十分钟,然后通知闻折柳,他也好,贺钦也好,都有本事可以尝试拿这颗人鱼心,不用找我了。”
这片一眼望去才能堪堪望见对岸的湖,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大,不知纳粹耗费了多少资源,用了多长的铁丝电网,才能将其勉强围住。杜子君站在湖岸边上,显得身形纤瘦而渺小。
秦樱说:“……我知道了。”
杜子君深吸一口气,浑如一条白鱼,从湖水中高跃而下,猛地溅起吞没的促音。
冰冷的水团团包围了他,在幽暗的,阳光也无法照射到的水底,他睁开了眼睛。
七海就放置在他的肩头,人鱼的特权依然加诸在他身上,杜子君呼出一连串的气泡,朝着最深的湖底游去。
——金光丝丝缕缕地朝上逸出,哪里放着他需要的东西,他就算封闭了五感,也能从无边的黑暗中一下探知到。
深暗的囚室,法比安博士为首的医护人员终于拔掉了瑟蕾莎身上插着的输血管,他们用铁处女一样的囚衣把她禁锢在一个动弹不得的合金盒子里,博士微笑着说:“按照我们的约定,等到零点一过,您应该知道要说什么吧?”
瑟蕾莎畏惧地颤抖了一下,她的眼眶仍然是空洞的纯黑,但舌头已经经由这些人的允许,得以大发慈悲地生长,或许是因为久不使用的缘故,口音还有些喑哑含混:“……是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