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也会哭么?鬼只会怨毒的哀嚎,放肆的大笑,用同类的血和骨,敌人的血和骨铺出一条不断向上的路,怎么会做出哭泣这种软弱怯懦的举动?
但他就是哭了,只是那泪水也阴寒如黄泉的露珠,从他同样冰冷的脸颊上滚落下去。
“依稀恍惚还疑梦……”入内雀泪凝于睫,痴情地呢喃,“……大雪飞时得见君。”
闻折柳一整个哽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您叫什么名字?”鵺端端正坐在他们面前,虎目圆睁,郑重地盯着闻折柳:“如您这样十世难见的善人,不该沦落至此,跟我走吧!我愿意做高天原的接引人,送您去与八百万神佛相会!”
“我……呃,妾名叫五岛春海……”闻折柳捏着变声器,磕磕绊绊地回答,“您的好意我……妾心领了……”
“我们也并不是沦落至此,”贺钦金目流光,将一点冷意藏在其中,笑意吟吟地接过话头,“只是和朋友打了一个赌而已。”
入内雀赶紧道:“什么赌?”
“就赌……我们能不能在一个月内,取得见到太夫的资格。”闻折柳赶紧回答,“还请您不要把这个说出去,为了一时意气的打赌,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行为。”
入内雀痴痴地注视着他,说:“无非是三千金的资费,那又有什么难的?我这就……”
“妖鬼的赌约,押上的可是一字万金的承诺。”贺钦“啪”地合上扇子,金色的眼瞳宛如在妖异地燃烧,他春风般令人沉醉的嗓音蓦地低沉下去,瞬间令人浑身战栗,仿佛皇帝对臣子发号施令!入内雀和鵺都僵住了,比起他们这时面对的威压,杜子君那白雪寒冬一样凛冽的杀气根本不值一提。
“谁违背承诺,谁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贺钦一字一句地说,“谁妨碍承诺的履行,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样浅显的道理,两位不会不明白吧?”
两名上位鬼怪汗水涔涔,正在气氛肃杀,鵺和入内雀都不知如何是好时,贺钦又忽地笑了,于是浪荡和煦的暖风又再一次吹奏起来,他笑道:“唉,我叫五岛明日夏,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会见客人,就搞得喊打喊杀的,真是难看啊,抱歉抱歉。”
杜子君也进来了,白裙泛着如雪清光,他面无表情地坐到两个人身侧,一边是温柔的春,一边是时而炽烈,时而严酷的夏,一边是冰冷的冬。三股截然不同,又融洽相合的气场铺陈出去,仿佛同时降临人间的三季。
“蒙承小山散茶照顾,我们是新来的……座敷持。”闻折柳微笑着,将两杯热茶推过去,“请您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