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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云般江水涛涛滚过,覆没了巨人缓缓合上眼皮的脸庞,命冕的光辉隐去,黄泉重归万古黑暗,不夜城的灯火亮了又灭,彩稠和高悬的琉璃灯飞快缀满整个城池。围绕着阿波岐原,巨大的宫阙拔地而起,犹如一座高飞的天空之城,红玉和水晶搭建的鸟居充作它的大门,数以万计的锁链漆成古雅的朱丹色,连结着它和黄泉的大地……等到不夜城的灯火闪烁到第四十下之后,时间的流速终于放慢了。

    “观众”的身份正从玩家身上剥离,一直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雾气也逐渐散开,闻折柳仿佛从一场梦中醒过来,醒时万籁俱寂,唯有泥土和鲜血的气息粘稠如阴水。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这是……这是哪?”闻折柳懵了,他试探性地伸手,摸到了一手潮湿的松土,身边突然亮起两团金光,他一回头,熟悉的气息笼罩上来。

    “嘘,”贺钦说,“别慌,我在这。”

    闻折柳心中一松:“哥,你……你的伤?”

    贺钦摇摇头:“不碍事。”

    他从背包里取出火折子,打亮了四周的环境,借着朦胧摇曳的火光,闻折柳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地道,玩家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而他的脚边就躺着呼吸微弱的白景行,怀里抱着……

    闻折柳手忙脚乱地爬过去,不可置信地轻声说:“廖……廖小姐?”

    白景行怀里抱着的,已经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形了,廖冰露的身体犹如蒸发不完全的干冰,她美丽的眼睛中透出寂静的死光,半张脸苍白如雪,半张脸血肉模糊,淋漓地显出半身的骸骨。

    他现在明白,那股浓郁的血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就是发动【无知之幕】,从神明手中抢人的代价。

    躺在通道内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醒了,闻折柳束手无策地蹲在地上,贺钦紧紧皱着眉头,同样罕见地迟疑了,伤势太重,连廖冰露是不是还活着,他们又能不能保住她的命,都是未知的定数。

    白景行虚弱地喘息着,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他的半身全然浸在赤红的血色里,他注视廖冰露,眼角渗出痛苦的泪光,看上去就像个想要放声大哭的哑巴。

    “啊……啊啊!啊啊啊……”

    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廖冰露就是这样的女人……或者说女孩,她是雾系的辅助职业,每一个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会评价她确实像无处不在的雾雨那样润物无声。白景行第一次遇到她那天,白夜酆都还没有建立起来,他不过是吊儿郎当的白家小少爷,家里的三个兄长个个人中龙凤天赋异禀,傲人的成绩能把他吊起来挂在家里的尖塔喷泉上痛打三天三夜还有余裕,时常逼得他不得不逃到新星之城里去逃避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