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得正起劲,秦如玉也不好打扰他,干脆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来,听他说着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听闻过的奇闻异事,不知不觉她也听得入神,没一会儿桌上就满是她磕开的瓜子壳。
大概几盏茶后,说书先生折扇一收,饮了口茶润润干涩的喉咙,“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馆众人纷纷散去,说书先生欲打道回府,秦如玉抓紧上前,“先生,我有些事想问问您,不知您有没有时间?”
说书先生侧目打量她一眼,摇头,“时间不早了,我该...”
“有偿的。”
说着,她捏着枚银闪闪的银元在他面前晃了两下,说书先生圆镜后的眼亮了亮,干咳一声,接过银元塞进口袋里,“您想问什么?”
“不急,请先生同我去个安静的地方仔细详谈。”
茶馆人多眼杂,保不齐里面就藏着梁家的眼线,虽然自己这身老妇人的打扮梁家人不一定能认得出来,但保险起见还是得找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说书先生摸一把唇上两侧的小胡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行。”
另一处茶馆的厢房里,茶桌上整整齐齐摞着六七枚银元,说书先生老李直勾勾盯着它们,一双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所以只要我一字不落地把梁家往事说给你听,这些就...”
他搓搓手,表情极尽谄媚。
“嗯,都是你的。”
秦如玉敲敲桌子,示意他快些开始。
老李清清嗓子,压低声音,“梁家百年前的先祖是当官的,不过那时他犯了重罪,被皇帝...”
“这些我知道。”
之前杨景淮说过,她记的很清楚。
“但有一事你大概不知。”
老李神神秘秘地眯起眼,“你可知梁万林的爹,梁光宗是如何逃出那片苦寒之地的吗?”
秦如玉摇头。
“那是因为梁光宗杀了几个人。”
老李捏过一枚银元把玩,补充道:“一路前往苦寒之地的路途遥远且艰苦,所以差役对他们并不上心,对于梁家一行人做什么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他们偶遇了一伙远行做生意的小商队,梁光宗受够了整日整日的跋山涉水,于是他恶向胆边生,杀了商队的几人后,夺走他们的钱财与马匹逃出生天,自此改名换姓,一路逃至江陵。”
秦如玉听得瞠目结舌,她是半点没想过梁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不过...
“那他就不怕皇帝震怒,派人抓他吗?而且,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问。
“第一个问题,梁光宗当然怕皇帝震怒派人抓他,所以他毁了自己的脸;第二,我常年走南闯北,自然有法子知道梁家的往事。”
老李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再后来,梁光宗用他经商的好头脑在江陵立足根本,并娶了那时江陵的一位富家女,梁家生意至此越做越大。”
“可没有人知道,梁家生意越做越大是因为梁光宗他本性阴狠,加上前些年杀了商队几人后,他就爱上了杀人时的快感,但凡有人敢阻碍梁家生意,明面上他会装出一副人模狗样的和善模样,私底下却会派人将那家的家主残忍杀害,趁乱抢夺别人生意。”
“数年以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秦如玉已经作不出任何表情,呆呆地握紧茶杯,好久后,她舔了下干涩的嘴巴,问:“他杀了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吗?”
“有啊,但是都被梁光宗解决掉了,而且那时他与江陵县令官商相互,砸了那么多钱下去,你说谁会知道他悄无声息地杀了么多人?”
老李把桌上银元一枚枚地收进口袋,再快要收完最后一枚时,她又问:“那蒋玉梅呢?你知不知道她的事?”
他动作一顿,听她提及蒋玉梅这个名字,表情肉眼可见地一变,把最后那枚银元推到她跟前,不敢和她对视,“她啊,我不知道。”
秦如玉不信,要是他真不知道蒋玉梅的往事,他也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我不为难你,但是...可不可以告诉我一点点?”
她捏紧拳头,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老李见她无比恳切,叹息道:“蒋玉梅...她...如果你跟她有仇的话,我劝你还是算了,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当年有个差点害死梁万林的家伙就是被蒋玉梅杀死的,据说那个家伙的死相十分骇人,仅剩一张薄薄的皮裹着骨头,仵作一查,身体里的血肉内脏竟都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