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下碗,收拾好包,“跨啦”一下推开椅子,眼睛干烧着,用力瞪阗仲麟。
她极速呼吸几下,心里的恨多过委屈,敬语也不用了,直接梗着脖子抖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案子你说撤就撤,祁振广你说原谅就原谅,孩子你说要就要,可我呢?我被人欺负还有理了?我报个警还成了罪人了?你到底是不是我爸?你不如把祁振广收做儿子算了!”
阗仲麟从没看见阗育敏这副模样,愣了半晌才怒喝说:“我看你是发疯了!”
“我发疯?”阗育敏眼泪都淌下来了,“我要是真能疯给你们看倒好了!”
她喘口气又说:“我刚才接电话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痛心!”
阗仲麟怒火也飙上来:“你现在冲我发什么火?”
阗育敏咬紧牙,扭头就往外走。
阗资刚好回来,抱着盆兰草,抬头就看见两人大吵架。
阗仲麟气得手脚发麻,撑了两次拐才站起来:“你给我回来!你敢出家门——”
阗育敏未看见阗资,她狠狠抹把泪,侧头和阗仲麟回嘴说:“回来?我还怎么回来?这还是我家吗?案子我不撤,我还要往死里告他,你不如赶紧给祁振广请律师!”阗仲麟气得骂阗育敏:“混账!”阗资听了个模糊的大概,看姑姑满脸的泪,下意识去拉她的手腕,不想正好拉到阗育敏被祁振广攥出淤青的地方,她痛地缩开身,让阗资瞧见那青黑如玉镯的淤青,僵持下,阗育敏跑也似的钻进车逃走了。
阗资也不管阗仲麟的心情了,赶忙问:“出什么事了?”
阗仲麟怒极不响,阗资走上去问:“祁振广对姑姑干什么了?”
阗仲麟还是不响,阗资看了眼兰草,蹙眉问他:“您刚才叫我出去买花,就是为了支开我好和姑姑说话?”
话说到这,气头上的阗仲麟冷声说:“是又怎样?你问来问去做什么?”
阗资反问阗仲麟说:“我关心我姑姑,为什么不能问?”
阗仲麟不会把事情告诉他,阗资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往门外走,他要去找阗育敏。
阗仲麟叫停他:“你去哪?”
阗资正换鞋,头也不抬说:“我去找我姑姑。”
阗仲麟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怒声说:“不准去!”
阗资看向阗仲麟,声音冷淡地问他:“我不去,难道您去?”
阗仲麟巍巍然站在客厅的灯光下,像无感情的不老松,阗资想到阗育敏手上的淤青,叹气对他说:“姑姑受伤了,我刚才拉她一把她就痛,那么黑的淤青,肯定是祁振广打的,您怎么还能帮祁振广说话?姑姑这段时间一直不开心,上次我看见她在车库里哭,包里还有治抑郁的药,这些事您知不知道?我是小辈,长辈出了事不用和我说,但您到底有没有关心她?”
阗仲麟未曾想到这些事,心里犯懵,嘴里倒质问阗资说:“你以为你比我了解她?”
阗资真恨起阗仲麟的态度,直截了当地说:“对,我比您了解姑姑。”
阗仲麟连着被他的两个孩子冲撞,愤怒说:“你存心想气死我?”
阗资眼神清黯:“我只是不想让我姑姑变成我爸爸。”
他又说:“如果姑姑出了事,我不会原谅你。
话说出来,阗仲麟心里焚然。 阗资不再看阗仲麟,出门了。
九点钟了,天冷得让人面目表情紊乱。
树落光叶子,纤细的枝条像手指,费力地往天空摸索过去,似乎是在求证什么。
阗资打不通阗育敏的电话,他坐上出租车,往她的小公寓里赶,透过车窗,他看天上荡下灰尘,灰尘拂到车窗上,原来是细雪,甬城下雪了。雪愈来愈密,强风吹拂,阗资看路灯被拉出白茫茫的光线,他的思绪也被拉回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