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傅祈年来了,商蔺姜没情没绪搁了笔,随即松了口气。。
傅祈年自然不是来见王湘莲的,许嬷嬷清楚,她想了想,走到王氏身边,轻轻叫一声老夫人。
王湘莲并未睡着过,见喊后故作睡梦刚醒,声音捏出一点慵懒:“明儿你寻个时候再来吧,今日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我今日甚病,便不见阿年了。”
“是。”商蔺姜起身,在屏风前行了一礼。
礼毕,她准备离开,但王湘莲忽然开口道:“你阿娘如今是在绍兴里做女塾师吧,你要是有孝心,便自己离开阿年,免得日后让你阿娘颜面扫地,在绍兴也呆不下去。”
这是威胁之语?闻言,商蔺姜心头一惊,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
傅祈年刚从湢室里出来,束着发,而发际微湿,在寒冷的夜晚中穿得单薄的身子冒着湿热之气,看见商蔺姜徐徐从正屋里出来,一个箭步去迎,到了跟前,就着一旁的烛火低头孜孜觑她七八眼。
商蔺姜的脸色不大好,眼睛红红的,眼皮频频眨,模样很不对劲,好像是哭过,但又好像是眼睛不舒服。
“怎么了?”傅祈年声音难得柔和。
见问,商蔺姜抬眼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说话。
傅祈年深深地看了眼在滴水檐下的许嬷嬷,面露冷意。
许嬷嬷不慌不忙,行礼回应他的目光。
傅祈年收回眼,牵起商蔺姜道手:“先回去吧。”
“嗯。”商蔺姜点点头。
并肩走了一段路后,方才跪得酸疼的膝盖忽然失了支撑之力,商蔺姜身子一倒,险些摔到地上。
傅祈年伸手去扶,扶住后她还是站不稳,便大展臂力,直接将她打抱起来,大步流星回了寝房。
回到寝房,傅祈年将人抱到榻上,随后撩开裙子,卷起裤管,看她腿上有何伤。
只见膝盖处红红的,还有些凹凸不平的压痕,他用手指摸去,轻轻摁一下,耳边就听到因疼痛而发出的倒吸气的声音。
“罚跪了?”傅祈年找来一瓶活血止痛的药,亲劳双手帮商蔺姜涂抹按揉。
“诵经。”药涂抹上来后有一阵凉意,凉得商蔺姜脚底板有些瘙痒,藏在袜里的脚趾头根根蜷缩起来,“跪诵。” “还是让你受委屈了。”傅祈年略有惭色。
喜鹊不在府上,而王湘莲让许嬷嬷叫来商蔺姜之前,让人把伺候她的姑娘都支走了,故而没人来通报此事,他是在洗完身子后回到寝处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
“也没什么……”商蔺姜眉目淡淡,只说是在里头替王氏抄写佛经,未曾受什么委屈。
但抄写佛经怎会眼红红,傅祈年不大相信,商蔺姜知他看出自己的异状,于是解释:“是那烟熏得我眼睛疼。”
傅祈年早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了,眼光一冷,让人送来明目汤,并用手帕包裹冰块,替她敷了敷眼。
冰凉一阵后,眼睛的酸胀感消了大半,只是睁眼看物还是疼的,见光更疼,傅祈年只留了角落的一盏灯照明照明,边敷边问:“还疼吗?”
“一点点。”商蔺姜点头,在傅祈年面前她时而跋扈时而娇弱。
她情绪不高时话语也减少,傅祈年想让她开心一些,便说:“日后我们洗鸳鸯浴,和在客馆时那样。”
“不要。”
“那你不怕祖母趁我洗身时又把你叫过去。”
“我可以看着你洗。”
“明日还要去?”
“嗯。”
“先睡吧,明日救兵应当会来。”傅祈年灭去角落的那盏灯。
两个人并肩躺在榻里都没有睡意,商蔺姜想睡,但一想到王湘莲说的话,她便翻来覆去睡不着,见身旁人也没有入睡,于是问道:“傅祈年,你第一见到我,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是在绍兴。”傅祈年心想王湘莲今晚应当说了什么事儿,才会让商蔺姜烦恼,他琢磨一番后,才说,“当时你阿娘在秦县官的府上当女塾师,你那时应当是十六岁,调皮得很,在后院里追着一只名叫银蝴蝶的狗儿,说要给它念唐诗。银蝴蝶被你追得慌不择路,不小心摔到了池塘里。你想也没想,直接跳进池塘里要去相救,结果那银蝴蝶狗儿善水,你跳下去后吃了几口水,头在满是碧绿荷叶的水面上冒了几冒后就沉下去了,我恰好来拜访外祖父,见你落水,就把你给捞了上来,不过你昏了过去,所以不知见过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