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闾闻言,眼神蓦然一凛,“据孤所知,赵穆的属地今年大丰收,府库充盈,他如此推脱,莫不是想延误孤的军机不成!”
楚焕沉吟道“赵穆除遣了使者前来,还一并送来了他的长女。赵穆此举的用意显而易见,他知道军中粮秣所剩无几,而大王急需粮秣出兵,想以此要挟大王,让大王纳他的女儿为妃。”
“不止如此,等将来孤一统华夏之后,他还想父凭女贵,成为国丈,甚至让他赵氏子孙当上皇帝。”符闾忽握拳击案,目光凛然,“赵穆这厮也太小瞧孤了,他虽老谋深算,可孤又岂是任人摆布的庸主!”
楚焕蹙着眉若有所思,道“大王既然不想受赵穆挟制,那粮秣之事,当另作图谋,依臣下愚见,可先着人调拨都城府库存粮以解燃眉之急。”
符闾当即便否决道“不可!都城府库的存粮乃是燕国百姓今年过冬的救命粮,我燕国境内多穷山恶水,土地贫瘠,所产不多,倘若没了这些救命粮,今年寒冬又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他面色凝重,略一停顿,“楚焕,你还记得当年孤为何执意要兴兵犯莱吗?”
楚焕重重颔首,道“臣下记得,我燕国常年与莱国贸易,以皮草、山货换取粮食,百姓得以维持生计,可莱国自恃膏腴之乡,逐年哄抬粮价,粮价最高时,一张上好的皮货只能换粮半斗,燕国百姓苦不堪言。莱国还自恃地利之便,占据出海口,向与燕国通商的番邦商贾征收重税,间接限制燕国的贸易,大王忍无可忍才决意兴兵攻莱。”
符闾喟然道“孤当初兴兵便是为了燕国百姓不再仰人鼻息,而今又岂可不顾百姓生计将救命粮充作军粮?孤宁愿罢兵回朝!”
符闾一番肺腑之言令楚焕颇为动容,他微颓了神色,面露歉疚,沉声道“都怨臣下无能,先前的数场战事都毫无进展,溯源河谷一役又因天降异象而被迫中断,未能速胜,才致我军落入眼下粮尽的窘境。”
符闾轻摆摆手,宽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这实在怨不得你,任谁也不曾料到,连战连败的莱军竟似换了个人身,一改素日颓势,接二连三地抵御了我军的猛攻。孤听闻那莱国的新主不知从何处招募了一位能人,拜为太师,我军先前的失利皆是这太师之策,溯源河谷的异象不知是否与这莱国太师有关?”
“据随军大禁厌师所述,那日的异象隐有神照之象,非人力所能为之,恐是上苍有何预示,具体寓意大禁厌师至今未能参悟。”楚焕重新振作了精神,正色道,“至于那个莱国新募的太师,倒确实是个能人,不过,莱人向来重视门第出身,官场之中此风尤盛,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初来乍到便跻身高位,恐难以服众,现在虽然有新主撑腰,可新主自身之地位尚不稳固,日久恐会生出变故,我军仍有可趁之机。”
符闾颔首表示赞同,道“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攻取洛城附近方圆数百里平川,那可是神州的‘粮仓’,有了这一大片沃土,来年我军的粮秣便有了保障。”
楚焕的面上显露些许难色,“只是眼下粮秣吃紧,又不便从都城府库调拨,该当如何是好?”
符闾忽然用力在他肩膀拍了拍,大笑起来,“你呀,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样样皆好,就是有一样不好,为人太过刚正,放着眼前一座大粮库不用,岂不可惜。”
楚焕一头雾水似的,“大王的意思是?”
符闾的眸光蓦然璀璨,透出几许狡黠,“我燕国境内就属赵穆的属地最为肥沃,每年所产颇丰,这些年我军南征北战,很大一部分的粮秣都是由他供给。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敢兀自托大,自作主张将女儿送来,欲以粮秣之事逼孤就范。孤不妨顺水推舟,收下其女,不仅如此,孤还要大加封赏其女,以安赵穆之心,再命其加倍奉上粮秣,待孤一举夺占这附近数百里沃土,那赵穆便再无用处。到时候,孤手握雄兵,又有充足粮秣,赵穆不过是俎上鱼肉,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