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平郁闷地叼着根烟,大步朝着宿舍楼走去。结果走到半路跳出三个兔崽子,盯着他,满脸震惊。
迟源张大嘴:“我操,老鬼,你这——”
喻蓝江啧啧摇头:“好骚啊领导。”
江成雨胆大包天:“太帅了参谋长!这必须得拍下来给大家看看!”
陈承平面色阴沉如水:“过年玩儿得太开心了?”
“没有!”
“夸你呢!”
“领导你好帅啊,谁给打扮的这一身儿啊,咱嫂子吗?”
陈承平似笑非笑:“你们有没有嫂子心里没数吗?”
迟源点头:“确实。”
“……”
陈承平憋气:“有事儿吗?”
“啊,没有,您请,”迟源让开路,“春晚不准缺席啊,有难同当!”
妈的狗东西。
陈承平笑骂一声,摆了摆手,继续朝着宿舍楼走了。
【迟源:我操,今天老鬼穿得好帅】
【迟源:你是没见到,我和老喻都看呆了】
【迟源:呢子风衣,脖子上拴个绿丝巾,胸前口袋还插个玫瑰花】
【迟源:骚得都快赶上你了】
傅东君看到这里笑骂一声,姜疏横凑过来瞄了一眼,又飞快地把视线转回电脑屏幕,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说老鬼就说老鬼,非要寒碜我一句,什么人啊】
【大过年的他不都得守在单位吗,怎么还打扮起来了,相亲?】
迟源回得很快。
【迟源:他昨晚飞了趟北京,听说楚老大有个文件要得急】
【迟源:我猜八成假的,蹭飞的去喝酒还差不多】
北京。
想到年前老鬼说和同同有信件往来,这时候听到这个地名,傅东君心里莫名就有点不得劲。想了想,他拉开另一个对话框。
【新年快乐同同!】
【今晚怎么安排,看不看联欢晚会?我们可以一起看,正好实时听听宁老师对大众文化的吐槽】
【北京天气怎么样,家里冷不冷啊】
他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回消息。
【同同:师兄新年好!】
【同同:难为你身在丈母娘家耳听八方还想着我】
【同同:晚上没有特别安排,可能会看一下,但是撑不到十二点】
【同同:家里暖气管特别热,一件单衣的程度,加外套就出汗】
【同同: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没被打出来吧?】
他失笑。
【骂谁呢,你师兄我一表人才,丈母娘看了不说心花怒放也不至于揍我吧】
【疏横他爸爸妈妈人特别好,把我当半个儿子看】
【比我爹强多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傅东君转头,不满地推他一下:“爬,打你的游戏去!”
姜疏横只好老老实实坐回去,但脸上还带着压不下去的笑意,弄得傅东君怪不好意思的:“不许笑!”
姜疏横从善如流,立马把一张脸崩得紧紧的,同时不忘习惯性存了个档。
【同同:说起来,姜爸爸是不是叫姜宏先啊】
傅东君一下子坐直了:【你怎么知道?】
【同同:东大马院的是吧,年前还一起开过会】
【……】
【有这层关系你不早说!】
【你早说我不就拿来套近乎了吗!】
傅东君怒了,觉得自家师妹也不够实诚了。
【同同:现在说很晚吗】
【同同:也不是很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
正巧门被敲响了,傅东君连忙跳起来去开门,姜爸爸站在门外,笑道:“我准备去逛书店,你们去不去?”
岳父相邀当然不敢说不去,傅东君连声应下,换了衣服自告奋勇要开车。姜妈妈正好也要买个东西,于是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开车朝新街口进发。
姜妈妈人热情,和傅东君聊得有来有往,但傅东君是个鬼心思多的,很快就把话题引到自己想说的上面:“什么?东君,你还有个妹妹啊?”
“没有血缘,是当年的师门师妹,不过我们关系好,平时来往就像亲兄妹一样,”傅东君笑,“她今天还问我,姜叔叔是不是叫姜宏先,她和您开会见过,我说那真巧了。”
姜爹转过头,有点惊讶:“这么巧,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宁昭同,昭明的昭,相同的同。”
姜疏横抿着唇微笑,看着后视镜里老婆那点得逞的狡黠。
姜爹恍然:“北大的小宁老师啊!”
“您也认识她啊。”
“想不认识她才难呢!你妹妹,当之无愧的青年才俊!”姜爹毫不吝惜赞美之词,笑道,“她这个成果,抓紧点儿,说不定三十岁之前就能升教授。”
“北大的青教吗?这么厉害?”姜妈妈是工科教授,当然不可能认识宁老师,但她清楚姜爹这番话的分量,“她不是东君的师妹吗,东君也有三十了吧?”
“我今年三十二了。她念书早,低我一届,但小我三四岁。”傅东君笑得有几分与有荣焉。
“那这也太早了,四岁就得上小学了吧?”
“好像是跳了几级,当时政策卡得不紧,现在就不行了。”
姜爹插话:“但她这成果是实打实的。她那篇毕业论文,叫,啊,《grand narratives, ethics of war and fragile lives》,最近几年欧美学界讨论得越来越多了。”
姜妈妈没听清:“什么,什么战争伦理?讲什么的?”
“《宏大叙事、战争伦理和脆弱的生命》,东君看过吧?小宁老师也回国大半年了,这本书应该要出版的,有计划了吗?”
“我还真没看过,现在国内买外版书不太方便,”傅东君顿了顿,“听说是有出版计划,大概在明年,是修订版。您应该也听过那些传闻,修订后的版本可能才算她的学位论文……”
姜爹一愣,而后轻轻点头:“那都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傅东君苦笑,“她这文章两年多以前就出版了,但她去年才得到学位,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这,真是猝死了?”
“心脏骤停,连葬礼都办了。”
姜妈妈惊呼:“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阿姨,同同四年制的PhD项目,第三年的时候说论文写完了,可能可以申请提前毕业。我们听了都挺开心的,盼着她能早点回来,结果传回来的消息是她心源性猝死。我们这身份也没办法去参加葬礼,最后就只从同同的爸爸妈妈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然后您也知道,同同现在好好回来了,那当时到底出什么事了,还有得查……”傅东君糊弄谁也不敢糊弄岳父岳母,此刻一一说来,说到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这师妹,也真能说一句传奇了。
姜爸爸听了忍不住摇头:“这些美国人都在干什么,人还没死连葬礼都办过了。”
姜疏横突然开口:“小宁的父母怎么说?”
傅东君没回。
姜妈妈看出端倪,连忙提起另外一件事:“所以小宁老师现在,二十——二十八是吧?有男朋友了吗?”想到什么,又连忙补了一句:“……或者女朋友?”
傅东君失笑:“没有呢,孤家寡人,和家里关系不好早早断了联系,今天过年家里估计就一只猫陪着。”
姜妈妈一听都要心疼坏了:“大过年一个人在北京啊。”
傅东君也不太好受,勉强笑笑:“家里还有只猫,也不算太冷清。”
姜爸爸连连摇头:“猫再好也比不上能说话的大活人。东君,你知不知道小宁老师喜欢什么样的人啊?要不要我们帮她介绍介绍?”
姜妈妈也附和:“那么孤孤单单地过着算怎么回事,东君,你侧面打听打听,我们也努力出出力。”
傅东君笑得有点单薄:“叔叔阿姨费心了,但同同她……刚失恋,我不好开这个口。”
“哦……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