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联戳他一下:“新目标?”
“你别乱开玩笑,”聂郁收回视线,“我配不上她。”
老胡一听就一副要背过气去的样子:“我靠!郁郁!你什么条件啊!你现在这条件往外一说小姑娘都往你身上扑!这姑娘漂亮是漂亮,也不至于是天上的仙女儿吧?还是说她是哪位大佬家的公主?”
陈希联摸了摸下巴:“宁昭同,这名字还真有点熟。”
这伙兄弟开起玩笑来嘴是没边儿的,聂郁轻笑,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明天还要接亲呢。”
“去吧去吧!”
“郁郁!抓紧啊!”
聂郁摆摆手。
而陈希联从百度出来,一脸痴呆:“我靠!”
“咋了?”
“宁昭同!我靠!北大老师!上回柏林电影节中国进竞赛单元那个《梦中人》看过没?!就是她主演的!”
“我靠!”
“我靠!”老胡看着聂郁的背影,喃喃,“还真是天上的仙女儿啊……”
聂郁快步追上她,看着她跳上驾驶座,也连忙上了副驾驶:“同同!”
宁昭同笑:“怎么跑那么急。”
他小声道歉:“对不起,他们比较爱开玩笑。”
玩笑。
她看他:“什么玩笑?你不是澄清了我不是你女朋友?”
聂郁喉间哽了一下:“……那,可以不澄清吗?”
她低笑一声,捏他的脸颊:“自己想清楚再说这话。”
他握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拉进怀里,落下一个滚烫的吻。这附近人那么多,还不知道喻蓝江跟陈承平走到哪里了,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推他:“一会儿让他们看见了!”
他喘了一口气,眼里带着点晶莹的光:“你的顾虑就是队长和小喻吗?”
她失笑:“一小部分。但不急着说这个,你先说,你是什么意思?”
他是什么意思——
他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好久才挤出一句:“同同,如果我,想加入你的家庭,你会不会觉得……你会不会觉得,我,对待感情很随便,或者……”
他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护。
事实就是,他分手不到一星期,就理直气壮地投入了对另一位女性的追求,且在将追求出口之前,就跟她做了最亲密的事情。
他甚至连套都忘戴了,还是她自己回房间后清理的。
他咬住嘴唇,终于开始消化压抑的难堪。
而他爱慕的女性并不准备体谅他,用含笑的话语直指最冰冷的核心:“郁郁,你可能正处于一种应激期里,但有些事,是需要冷静下来再做决定的。”
应激。
她竟然是这样定性他从未有过的煎熬,和活到如今最放肆的越界。
他的面部肌肉一点点地敛下来,一字一句,认真地问她:“同同,你的意思是,我是在用追求你,来摆脱分手的痛苦吗?”
乖巧又敏锐的孩子,往往过得并不那么幸福。
她心里暗叹,凝视他的脸:“聂郁,我没有觉得你对待感情随便,也并不是觉得你在用追求我来摆脱分手的痛苦,并且我不认为即便如此就是多卑劣的举动。但是我们分开太久了,环境的流变可能不是仅仅彼此依然相爱就能忽略的,你真的了解我的家庭吗?”
他因为一句“彼此依然相爱”心头酸软:“同同,我不了解,但你要给我一个机会啊……”
怎么可以这么过分,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就要把他一脚踢出局外。
她利落反问:“那你为我、为我的家人、为你的家人考虑过吗?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的再次结合,就在你跟快要结婚的女朋友分手后的几天?你要怎么反驳你没有对不起你的前女友,你没有在此前对我旧情难忘伤她的心?”
他呼吸一滞。
他其实都知道的。
她的家人、他的家人、所有人,都会唾弃他的不忠,不论他究竟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卿仪的事情。他和她是亲友口中的故事,这就是故事的逻辑,一个摆脱不了的断言。
何况,他如果真诚于自己的心,也无法理直气壮地反驳出一句,他没有在跟卿仪的关系里,曾有过对同同动心的时候。
那不是泼上来的脏水。
他就是做了不道德的事。
他眼里都要蓄起泪来,不知道要如何对待这个对他来说太严重的指控。又想问她,如果完全没考虑过接受自己,为什么接受了他的求欢。
他问不出口。
他有点难过地意识到,跟他上床对于同同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可能对于队长和小喻来说也一样。
她突然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他垂下眼睛,一字一句,很轻,却很坚定,“跟你在一起。”
他想跟她在一起,想将那个戒指重新套在她的手上,想将她离开后让他喘不过气的哀恸和遗憾都一一说给她听……他想,爱他想爱的人。
“那你知道,我怕什么吗?”她继续问。
他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些指责,他知道同同不会在意,自己却不能心安理得地说出。
那同同是怕什么?
“我怕的是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道,“聂郁,你在我身上已经投入太多了,我怕辜负你。”
辜负他。
他一下子挺直了背脊,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同同,我没想清楚的是我能不能接受这样一种、和那些先生们的共处模式,我清楚的是我放不开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因为我的犹豫推开我,我实在是不清楚应该怎么做……”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摩挲了一下他的嘴唇:“如果最后接受不了,会可惜付出的时间成本吗?”
“不会,”他干脆地摇头,“我的付出在付出的一刻已经完成了所有价值,我不会可惜没有得到回报的东西,时间、努力、爱,所有的一切。”
我不会可惜没有得到回报的东西。
他一直是这样宽厚温柔而又坚定的人,仿若静海深流。
于是,她承认,爱上他,的确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我看见了。”陈承平说。
“什么?”宁昭同对着镜子抹脸,头也不回,“哦,聂郁?”
他本来都没什么情绪,一听她这反应就有点来气:“你这是连解释一下都没打算?”
“不是,”转过脸来,“我是在想怎么承认错误。”
他都气笑了:“敷衍我最熟练。”
“承平,我没有想敷衍你,”她微微吸了一口气,似乎也觉得有点为难,过来轻轻搂住他,感受到他的抗拒,用了一点力道,“我想向你解释一切,又觉得不论如何,这种事对你来说都——”
她抿了一下嘴唇,有点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你能直接告诉我,我应该做点什么吗?”
他神色一沉:“宁昭同,我觉得你不该这么有恃无恐。”
她看着他的眼睛,想将自己的真诚传达给他:“承平,我怕的就是你觉得我恃宠而骄伤害你。我可以用所有东西向你许诺,不会再有其他人介入我们的关系,但我知道这种许诺对你来说意义有限,甚至其实如今也不是我乐见的景象……所以,我想先求你,能不能不要考虑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有些恼火她的轻描淡写,却又实在因她坦然的不舍而心头发软,最后甚至有点委屈了,别过脸骂了一句:“妈的。”
“能告诉我你的顾虑吗?”她低声问他,“是你忍受不了家里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陌生男人,还是忍受不了聂郁这个人,或者说其实你根本接受不了这种状态,以前只是一直在为了我强忍着?”
他没有立刻答复,胸腔起伏几次,又缓缓平复下来。
“对不起。”她垂下眼。
“你甭跟我道歉!”他更受不了这个,一把把她推开,“你知道老子没办法跟你们似的,把事情一条条拆开来想。你问我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心里难受,膈应。你让我直接告诉你,我还想让你直接告诉我,我——妈的!老子也搞不明白!”
她握住他的手臂坐起来,再次抱住他,他还想再推,一点湿润却流进了衣领,冰得他一下子沉默下来。
许久,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宁昭同,你知道,对着你我谈不上什么尊严颜面的,我也不是那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人。你喜欢谁,想跟谁处,反正我也陪不了你,我没意见。但不论怎么样,我希望我在你这儿是特殊的,你不能把我看得跟可有可无似的。其他都行,我就受不了这个。”
“你觉得聂郁会代替你的存在?”她声音有点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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