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男人(1 / 2)

1.

    “抱歉……”

    孟筠的声音闷在肩头,他深呼吸平息过快的心跳,沙哑地重复道:“抱歉,抱歉……我知道你期待什么,但不行。”

    “你怕我和你一起后失望,不再喜欢你吗?”前桥抱紧他,在耳边呢喃道,“如果我不失望呢?如果我喜欢你胜过外在的一切,什么都挡不住呢?”

    她轻吻他的耳廓,惹来对方的轻颤。乐仪所说“慢慢去磨”的时机大概到了,经历过情不自禁,两人相隔的窗户纸形同虚设,孟筠的欲念和理智正在心尖上摇摆。

    “你刚才回应得那么热情,明明也在想着我。一直压抑自己,不痛苦吗?”

    孟筠拥着她的手在发力,她听见肩头传来的一声喟叹。

    “……欲望是无尽的。选择放纵要承担后果。当初如此,现在也如此。”他咬着牙关,话语哀伤却冷静,“或许这一次后,我们发现还相互吸引着,回到从前那般好。也或许,我们发现留恋只是回忆的谎言,真实的彼此早就渐行渐远……那时教我怎么办?接受命运,失去你吗?

    “实话说,我承受不起了,你就当我是懦弱,想把梦做得更久些吧。”

    孟筠向来独立坚韧,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软肋,此时却像只受伤的幼兽微微蜷着。前桥想起他们这六年时光,由欲望而始,以绝情为终,心像是被扯了一下。

    孟筠在怀中轻声道:

    “和你亲吻的感觉……真好,我闭上眼就会想起,胸口也暖暖的。仙儿,谢谢你,让我对你的回忆多添一笔。我会一直记着你的好,但我们的关系,别再进一步了。”

    别再进一步了,别因放任欲望再失去彼此了。他这潜台词惹得前桥想哭。触碰禁忌是一场豪赌,当初魏留仙和他几乎倾尽所有,如今的她们,再没有勇气把对方放上赌桌。

    不成了。前桥拥抱着孟筠,心中唯有叹息。这条线就是月老来搓,恐怕都搓不长了。

    “抱歉……是我该说抱歉,刚刚情不自禁。本来今日叫你过来,没存这个心思的。”

    “无妨。”见她放弃,孟筠且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柔声道:“我不会怪你。方才我也有些失控,今后我们都会克制好的,对吧?”

    唉,真是自我管理能力极强的回答啊……她可没有孟筠的信心,只能是尽量吧。

    前桥嗟叹着穿好衣服,在屋内走了一圈,未感体内有异物。她对孟筠这个小天才从不吝啬欣赏,赞道:“还得是皇家的教育,能培养出这么棒的少司。”

    孟筠净手完毕,笑道:“我是你的侍书。你夸我,更像夸自己。”

    “我可没奉承,你敢说你的眼界和能力,与在宫中成长的经历无关吗?”说到此处,她又想起昨日遇到的何缜,摇头道,“就是同为官宦之后,地方与京都的教育也有很大差距——你看梁穹,出身尊贵却平易近人,什么时候颐指气使过?”

    孟筠附和道:“梁庶卿的确万里挑一。”

    那何缜就不大行了,一见成璧不是庶卿而是使奴,立马换副面孔说话。前桥心中颇为不屑,可她不愿在孟筠面前提及后宫新人,吐槽也就点到即止。

    接着便是等待棉条吸饱血,再看扯出来是否顺畅。孟筠与她坐在一处等待,道:“上次匆忙一见,未来得及和你详谈陆阳一事。”

    这是正务,前桥忙问:“对啊,你是怎么看出陆阳身份的?”

    “侍寝记录有几点可疑。第一,陆阳侍寝次数与他人相比虽然寥寥,却从未参与共侍。完全独宠,这在众使奴中乃独一份。第二,你在见赵熙衡并同他饮酒前,召陆阳侍寝频率骤多。既然看重,却不常召侍,必然有隐情在。”

    前桥不是没注意到陆阳有段时间频繁侍寝这件事,可魏留仙性癖太过复杂,她总觉得是原主一时兴起。如今诸多线索汇在一处,此人的嫌疑才渐渐明朗。

    “你呢?你又怎么确定是陆阳的?”孟筠问道。

    前桥转动着腕上手环,皱眉道:“可以理解成心灵感应吧。”

    孟筠望着她的动作,突然问道:“是此物告诉你的?你难道想起了过去发生之事?”

    前桥惊讶地看着他,孟筠道:“我曾问过梁庶卿和江公子,他们说你这手环十分古怪。既能和女神仙对话,又能让你想起从前之事……它还是赵熙衡送的,需要‘充能’才可使用。”

    前桥听得冷汗直冒。孟筠已经对手环了解到这种程度了吗?这群男的不咋吱声,却一直没有停止观察她,以他们的了解,都能写出一份用户回访报告了吧。

    她还有秘密在吗?自己是冒牌货这件事,什么时候会被拆穿?

    前桥如临大敌,仿佛准备着下一秒就被打回原形,然而孟筠怀疑的关键并不在她身上。

    “倘若把线索串起来,我有个猜想——”孟筠十指交叉放在脸前,幽幽道,“赵熙衡送你陆阳为使奴,你们则以陆阳为媒传情达意。你趁着赵熙衡即将来京的时机,频繁召见陆阳,与他商议相见之法。随后你去赴宴,被他们设计陷害,失去记忆。

    “赵熙衡送你的手环,以邪术催生幻觉,让失忆的你对其中声音产生依赖,而他又是唯一能为手环充能之人,你因此更加离不开他。”

    孟筠顿了顿,定定地看着她道:“——你觉得,这会是他的算盘吗?”

    如果前桥不是清晰地知道自己是穿越者,还真能被孟筠的推测吓出一身冷汗。这是什么庄周梦蝶的剧情?如果诱荷和自己的一切,都是失忆的魏留仙幻想出来的,那……

    那怎么可能啊!

    她在头脑中走马灯般过着各种信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高中生必背文言文、武林外传台词、赵本山的小品、四级单词第一个是abandon……

    如果这些都是魏留仙幻想出来的,她一定是个超级计算机吧!

    “太离谱了。”前桥无奈道,“如果真是邪术搞出来的幻觉,我怎么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还能预料未来的雪灾?”

    孟筠道:“你不是看到过去发生的事,只是解锁了封闭的回忆。至于雪灾,懂天象的人稍微看看,也知今冬不同寻常。”

    才不是呢。前桥心道。她解锁的回忆,不是出自魏留仙的第一视角,而是作为能跟踪拍摄的旁观者,看到连魏留仙都不知道的事。

    她读到本书“番外”部分的事,怎么也不可能跟孟筠解释清楚。只能耸肩含糊道:“你说是邪术,我还觉得真有神明帮助呢。我不就是神赐的孩子吗?”

    那个神叫啥来着?

    “真嫄?”“真嫄?”

    她和孟筠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名字,她突然想起,没人比孟筠更了解魏留仙小时候的事。

    “你当真重新听到真嫄讲话了?”孟筠问道。

    前桥为了让他放心,只能把诱荷的戏份安插到真嫄身上:“嗯啊……就是她告诉我北部要有暴雪的。”

    孟筠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前桥叹气道:“你虽然很聪明,但作为一个凡人,要承认自己的局限性——很多事情不是推理能推理出来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阳已经不在了,只能等赵熙衡回来盘问——如果他还有脸回来的话。

    “等忙完了这个冬天,我会好好调查的。”前桥道,“这回我不会手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