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桥笑吟吟地望着他,梁穹犹豫一番,试探问道:“殿下要饮‘三防散’吗?”
昨夜没睡好,的确该来杯咖啡提神。前桥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在梁穹理解却是另一个意思。他拐弯抹角验证了猜想,心中愈发闷闷地难受。
“医书已托人找到几本,在下先看完这些,再差人去买其他的。那姓肖的还没醒来,成璧他们也没动静呢。”
“嗯,辛苦你了。”
前桥急着和诱荷通话,也没怎么留意梁穹复杂的神色,听他向自己告辞去煮药,还提醒他少放水,要沏得浓一点。
梁穹答应着,心事重重往外走去,突然脚步一停,又折返回来,唤道:“殿下……”
“嗯?”
“今晚陪我好吗?我也想你想得紧。”
前桥纳闷道:“可你刚刚还说,我不该剧烈活动来着?”
梁穹一呆,垂眸道:“是……抱歉。”
有啥可抱歉的?真奇怪。梁穹也再没说别的,道了句去煮药,就离开了。前桥莫名其妙地看他消失在门口,还是决定由他去吧,当务之急,还是联系诱荷要紧。
——
4.
许久不曾看到手环亮屏,她都有点陌生,摆弄半天才找回有电子产品的快乐。记步功能、心率功能还完好,美中不足的是没人回应她的呼唤。
可能是时机没未到?她就好像拿着个调频收音机,只有对方播报自己才能接收,可是诱荷那里是几点?她什么时候来啊?
不急,不能着急,还有七天,办法还有很多。饶是如此自我宽慰,她还是愁得抓耳挠腮。
梁穹送来一碗醇香的咖啡,被她小口品着喝下,看着咖啡她就在想,诱荷弄了那么多救命的设定,没道理一个毒药就让她玩完了吧。
还是要相信她,要淡定,没准儿联系上她之后,一切迎刃而解。
在她等待的时候,梁穹就在一旁沉默地翻书,他当真字字行行看得仔细,然而眉头始终紧锁,似乎毫无发现。前桥反正也是等,便和他一起查阅,直到正午时,她们看完了三本书,虽然没找到有用的东西,但成璧和施克戎回来了。
两人可称满载而归,也可说是一无所获。
“药找到很多,但没标签,实在判断不出是做什么用的。”成璧道,“我们打算把那医者绑来,让他逐一分辨。”
两人将衣兜中的瓶瓶罐罐全部掏出,瞬间摆满一桌,那是一个足以让人头疼的数量。前桥拿起两个没有标签、长得好似孪生的药瓶,按着太阳穴道:“好主意,快去绑吧。”
两人行动迅速,那医者最终是被架着胳膊抬回来的。
五旬老汉要急哭了,一落地就开始嚷嚷:“我正在给肖大人施针,你们做什么啊?做什么!”
“肖大人啊,您给他留口气儿就行,不用太上心。”前桥指着桌上一堆瓶瓶罐罐,不客气道:“请帮我分辨一下,这些药都是做什么的,有哪个可以解我中的毒?”
老汉当真哭了:“这位姑娘,老朽连你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如何找到解药啊?”
“那就用排除法嘛,先把你知道药效的挑出来,剩下的再想办法。”
老汉万念俱灰,看那堆放得乱七八糟的药瓶,更加头疼。若是它们原样放在盒中,还能判断出是什么药,现在杂乱摆在一处,实在无从辨起。
他只能唉声叹气地逐一开盖,有的能闻出来,有的不确定,还要用舌尖去品。前桥都怕他误食毒药,一命呜呼,到时候连凑合用的庸医都没了,好在他还不算庸,挑挑拣拣,排除了一多半的药,剩下的实在没办法,只能依靠主要成分猜测功效。
前桥问道:“肖大人什么来头?为何他有谁都解不开的奇毒?”
“老朽不知啊!天下毒物如此多,老朽见识着实有限。老朽只是为这衙署办事,偶尔医个头疼脑热,至于肖大人,他是敏都派来的要员,我一介小小医官,哪里知道贵人的来历?”
好吧,一问三不知。前桥问道:“那他还有多久才能醒?”医者急道:“若非我被两位壮士绑来,没准儿施针完毕,大人就会苏醒了!”前桥不耐烦道:“嚷嚷什么?你这就回去接着施针便是。”
桌上还剩十来个药瓶不知用途,前桥将它们摆弄来摆弄去,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成璧是个实诚人,建议道:“不如我们挨个尝了,帮你分辨?”
前桥大惊:“咋分辨啊?”
“若是解药,应当无碍,若是毒药,大不了同你一起……”
一起啥啊?一起死啊?
前桥横他一眼:“什么狗屁主意?万一这解药主打个‘以毒攻毒’,我吃了没事,你们吃了一命呜呼怎么办?我找谁哭去啊!就你那脑子还是省省用吧。”
成璧还欲再说,前桥挥手道:“省省,省省。”
找解药这法子看来陷入瓶颈了,无妨,还有医书和手环呢。
——
5.
到了傍晚,众人已经将梁穹搜罗来的医书翻了个遍,皆无记载手腕血管变黑之毒。
这方案宣布告吹后,她也好巧不巧地收到了手环那头久违的声音。
前桥几乎激动得下跪磕头,然而下一秒又快被那头的诱荷气死。她棒读般重复着从前的播报,日期正是上次“广播”的后一日。
前桥气极反笑,这不说明时差又扩大了吗?她这辈子还有希望联系上诱荷吗?
右手上的紫黑色痕迹并没消退,电量充盈的手环竟然毫无用处,三个方案相继夭折,让她身心俱疲,前桥痛苦地以手抱头,心中不断挣扎盘算。
还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诱荷无情的声音消失后,红光也恢复黯淡,她死死盯着手环,骤然眼前一亮——
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基本就没见过纯NPC属性的男人,她一度以为孟筠是她捡来的路人,结果还是与魏留仙有缘在前。
这是个女主后宫文学啊!男的围着女的转,这个什么肖俦,虽然是个兴国人,但毒得这么蹊跷,保不齐和魏留仙有过交集呢?没准儿也是她的后宫之一?
虽然这人很臭屁、自恋、说话难听、大男子主义、阴险狠毒……不仅不可爱,甚至很可恶,但诱荷是谁?她是个来者不拒的变态啊!指不定突发恶疾,给笔下女主送了这么个奇葩男人充实后宫呢。
她啥缺德事儿做不出来啊?
若有交集,必有前缘,传记解锁,或可一试。前桥重新抬头,眼神发亮,拍着成璧道:“走,跟我去见那个老月豺。”
“现在么?他应该还没醒吧。”
“没事,不用他醒。”
梁穹担忧道:“你只带成璧一人?施兄也一起前去吧。”
前桥立马摇头道:“不用不用,成璧以前做惯了这种事,已经很熟练了。”
“我做惯了什么事?”成璧一头雾水,跟着前桥走进老月豺疗伤之所,那医官对他都有心理阴影了,将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护着,质问道:“你们又想干嘛?!”
前桥无视他的劝阻和丫鬟的阻拦,自顾自走上前去,将老月豺一只手放在掌心握着。成璧大惊,把手夺走,瞪眼问道:“你要干嘛?”
“我看看和他有没有发展的可能……不是,我试试能不能和他碰撞出火花。”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前桥又道:“我试试,能否看到我们过去发生之事。”
成璧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你根本就没见过他啊!”
“也许小时候,在我还没遇见你之前,我见过他呢?总之让我试一下,把手还我。”
成璧咬牙道:“你……你这么随便摸他的手,他醒过来,叫你负责怎么办?”
“怎么可能!”前桥笑他迂腐,“咱们是在兴国,哪有这么有男德的人?”
前桥索性不和他废话,抢回那只手,把成璧气得七窍生烟,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做惯了的事”——想起她从前偷鸡摸狗、幽会小郎总是带自己随行,躲都躲不掉,心中更加郁闷。
前桥抓住那只微凉的手等了一会儿,没见红光闪过,猜着触发条件没达到,可总不能为“刺激”他,对他做出什么吧?太恶心了,她可下不去这手。
她正在犹豫中,老月豺的手指突然一动,紧闭的双眼快速抖动几次,缓缓睁开一条小缝。
“大人!您醒了!”
医者喜出望外,老月豺眼皮微抬,看清了面前的人影,想撑起身体坐起,才发现手正被前桥握在掌中。
他看着两人的手发愣,收回了起身的动作,幽幽道:“多谢姑娘照拂,我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