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跌入了海中一般,在水波的折射下,万物都令人昏蒙,越往下沉就越深越黑,压强暴涨,挤得心脏快要爆炸。成欣像个报废的机器部件,什么音都发不出来,怎么转也转不动。

    然而当她的头终于被耐心耗尽的女人按在腿心之上时,像是被猛地一踩油门发动了似的,她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不、不行!”她大约觉得自己是在尖叫,但其实声音因为窒息而哑得厉害,“这个真的不行!”

    她扭动着身子想要逃离,几乎是手脚并用般地在推距:“我不能、我真的不……不不,我接受不了!”

    发觉身上压力并没有减轻的意思,她忍不住还是带上了哭腔:“我、我不会……啊啊,你别这样……”

    “蒋澄星!”

    缠在身上的力道猛地一卸。

    逃出生天的成欣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没等她缓过劲儿来,身上就被狠踹了一脚。

    蒋澄星已经裹好了浴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她听到她轻啧了一声,带着些许厌烦。

    “一边跪着去。”

    成欣懵懵地看着她重新坐回沙发,再次拿起了书。沙沙的翻书声响起,本应更显房间静谧,此刻却像小虫子嘈鸣声一般扰得人心绪不宁。

    她不知道她让她去哪里,但本能般地不想离远。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人的神情,蹑手蹑脚地挪动身子,慢慢爬到了沙发的侧边。

    这一头其实离得挺近的,她甚至能看到一只搭在扶手上的手。只是从正面换到了侧面,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她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

    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见她了,但是等她跪好了女人也没有出声,她想仰头看她,在这个位置上却只能窥见半张侧脸。

    好像是惹人生气了,但成欣也觉得好委屈。刚才不管怎么看都是要按头口交吧,这是不是已经超过她们约定的范畴了,无论怎么样自己都不可能做到。

    即使是现在,心跳也如雷鸣一般。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紧张,但此刻氛围一冷,却忍不住回起刚才印在脑子里的场景,被柔软的阳光一照,雪白的肌肤都好像在散发着光晕,那具半遮半露的肉体的主人,似乎还朝自己粲然一笑……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那双嘴唇抿着,嘴角下压,扬起的弧度再也找不见影子。

    成欣忽然觉得鼻头一酸。

    那双眸子也没有再掷来眼神了,长长的睫毛垂下,遮盖了以往所有的情绪。

    成欣咬住了嘴唇。

    她没有哭,眼泪在烧热眼眶后倒流回了心田,犁出一道道沟壑,她没有出声,心房在无声地啜泣。

    如果刚才也乖乖顺从她了呢,反正马上又要结束了,就算再听话一次又能怎么样呢?她有点想认错了,但不知道此时开口她会不会理她。

    于是她又在偷偷地瞄她了,从好看的下颌线条再次落到那张紧抿的唇上。

    有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像流星一样滑过大脑——如果,去亲一亲它呢?

    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个想法有些太荒谬可笑了。她想到这些天里蒋澄星也从来没有要亲吻她的意思,也是,毕竟本来也不是什么真正亲密的情感关系,怎么能想到要吻她呢?

    是她这心血来潮太奇怪了。

    这时候她注意到了另一样东西。一只指节的修长手,它似乎从沙发扶手上滑落了一截,正好垂在了她的眼前。

    成欣仰起脸,先悄悄用鼻尖蹭了蹭,没发觉有什么异动,随后她像遇着了什么宝贝似的将双唇凑上去,为那只手献上一串轻如羽毛连绵不绝的细吻。

    她微微张口,但小心克制着声带,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偶尔从鼻腔泄出几声低软的呼吸音。当她试着想把舌尖挤进指缝时,那只手却突然动了,两指一夹,就揪住了才吐出一小截的舌头。

    “唔!”她惊恐地瞪大了眼。

    蒋澄星的脸上水波不兴,声音却压得很沉:“让你舔了吗?”

    眼帘漫上的水雾让成欣的脑袋也不甚清明,她吓得发抖了,像摸迷了方向一样只知道含含糊糊地叫着主人。

    “出去。”这次的指令内容明确,丝毫不容缓冲余地。

    成欣甚至没有再耍赖一会儿的机会,蒋澄星下一步直接把她拎了起来,拽着人就往门口拖。

    “别来烦我。”这句话之后,卧室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了。一同被抛出的,除了成欣,还有一团散开的毛线球。似乎是她刚才在地上挣扎时随手乱抓的,她看着它沿着走廊咕噜噜地滚了很远,留下一地杂乱的线条。

    挂钟的滴答声缓缓流淌,太阳勾勒出的斑驳光影在屋内变换。成欣埋头抱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突然一声轻微的门锁响动在远处传来。

    她跳起来,趿拉着拖鞋跑过去。

    可能是房子太大,也可能是她很少有及时的时候。她踏进有些昏暗的走廊,正好看到书房门在眼前关闭。

    咔啪。

    清晰的锁芯声,盖过了团好的毛线球无声无息的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