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搜院知取舍,破庙现污秽(1 / 2)

宝知与喻台回府已近宵禁。

    她难得放肆了一回,心砰砰跳,枕着手时都能听到脉搏突突作响。

    第二日长辈们要入宫,小辈们不需请安,故而可以睡迟一些。

    只可惜外头才擦亮,院子外便是杂乱的脚步声。

    守门的婆子匆匆禀了守垂花门的三等丫鬟,那丫鬟犹豫了片刻,寻得在今日耳室守夜的夏玉,在其耳畔低语了几句。

    夏玉一听,心中一凛,只得敲门道:“姑娘!姑娘!二夫人来了!”

    里面过了片刻传来略显低沉的声音,显然刚被惊醒:“进来。”

    宝知披着外衫,靠着床架子,道:“怎么,打发不了?”

    夏玉同丫鬟们一道收起床幔,一面低声道:“二夫人说是丢东西了,要搜院子。”

    她彻底清醒了:“用的是谁的腰牌?”

    夏玉道:“是侯夫人的。”

    宝知披着大氅,亲自提着一盏琉璃灯,领着全院子的丫鬟婆子到院门口。

    外边来了不少人,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

    守门的婆子见姑娘来了,忙行礼。

    宝知挥了挥手,一个婆子上前取了门闩。

    外头的人早已等的不耐。

    孙氏一袭蓝衣,发髻边的簪子都歪斜,一双鹿眼因疲惫而泛红:“梁姑娘怎的这般迟,是睡迷了还是心虚了?”

    宝知道:“二伯母这是做什么?现下不过丑时,各院都睡下了,为何领着这般多的人来明日馆?”

    孙氏心中焦急,懒得同她周旋,话也未说就要领人进门。

    宝知横着灯,挡住她的去路:“二伯母还未回答宝知的问题呢,就这样着急忙慌地往里头冲?”

    “莫不是,”宝知眯着眼:“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不要丢了东西又丢人。”

    孙氏本就心虚,以为她知道什么,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咬牙切齿道:“还不快把……交出来!”

    宝知不过是诈一诈她,不想真是找不到人了。

    宝知道:“没有。您便是打砸了整个明日馆,也寻不着人。”

    孙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哀求:“算是二伯母求你了行不行?啊?她可是你表姐啊!”

    宝知无奈:“二伯母,您真的误会宝知了,宝知真真不知道大表姐的下落。”

    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个大活人,从自己院子里消失了,难不成躲别人院子里?在家里躲来躲去做什么?消失也该逃府外或被掳出府外,现下各个院子搜查不过是浪费时间。

    哪个大聪明指点方向,分明是在误导。

    她见孙氏脸发白,心中一软,轻声给孙氏出了个主意:“一个大活人,怎会凭空消失了?昨日大伯母特地加了两班巡逻,想来外头摸不进来,可里头因着元宵角门也松些,许多小丫鬟都持着条子出去,您去问问大表姐院子里有哪个丫鬟丢了衣裳,再去问问早市的摊贩昨夜可有见过同于大表姐身形的丫鬟。”

    孙氏得了主意,稳住了一些,又怀疑她院子里有人协助。

    宝知坦荡荡道:“明日馆庙小,上进些的早被我送走了,现下都是些同宝知一般的愚人。”

    孙氏咬咬牙,心中已经信了她五分,一想到养大的姑娘深夜消失,她这心已经凉的不行,忙带人回去。

    宝知眯眼看着一行人急匆匆地离去的背影,心中只觉不妙。

    事情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料,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掌控范围。

    她散了各丫鬟婆子,重新回屋躺下,却已无睡意。

    孙氏不该这般大张旗鼓地搜查,她不知道其来明日馆之前去过哪些院子,想必已经惊动不少人,这种事情应该悄无声息摸查才是。

    可南安侯夫人如何给出腰牌?她难道不懂这些吗?

    不对!

    宝知骤然睁开眼。

    此举是南安侯默许的,而府里这般的动静定然瞒不过郡主娘娘。

    所以……

    所以……

    谢令曼是出逃,而且郡主娘娘和南安侯是知道她出逃,甚至是说,他们默许了。

    是的,南安侯府的利益高于一切。

    早在向家菊花宴,甚至更早,在封家与谢家二房定亲开始,因为事先埋好的线路被扰乱了,他们就已经决定舍弃谢令曼。

    在谢令曼要取尔曼作为棋子时,更是进一步激怒郡主娘娘。

    宝知差点忘了,郡主同她一样,睚眦必报,表面不显,实则悄悄潜伏直至给出致命一击。

    她睡不着了,裹着被衾坐起。

    内间地方摆着的熏炉里萦出阵阵幽香,却让她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不用猜,都知道谢令曼是去见什么表哥,现在又没回,一个及笄的貌美的姑娘深夜出逃,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待了一夜,会是如何?

    最坏的结果是谢令曼与他成事,那人便借此来要挟侯府将谢令曼嫁与他。郡主与南安侯就是要借此与封家断了姻亲关系,并且将谢令曼送走,以免连累家中其他姑娘的名声。

    是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为了所谓的自由与幸福而被舍弃了。

    她这样做真的是冲破封建礼教,勇敢追求真爱吗?

    宝知并不这么认为。

    其一,她为了所谓的真爱,而不顾南安侯府的名声,这是间接故意。

    其二,再没有自保自立能力的情况下,舍弃家族的庇护无异于三岁小儿抱金过市。

    没有考虑与做好充足准备的情况下,凭借一腔的爱意做出的私奔行为,简直是自寻死路。

    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罢。

    宝知不责备郡主与南安侯的选择,南安侯府的人都不是机器人,无法全心全意按照指示行动,各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如果一意孤行,损害家族利益,被放弃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难不成为了一人而牵连整个侯府吗?

    那不等南安侯府倾倒,宝知率先就要带着喻台离开。

    罢了罢了,既然郡主娘娘已经行动,那她也无需再暗中报复。谢令这般喜欢那个表哥,就嫁过去好了,也叫她见识见识宠文结局里高门贵女冲破束缚与寒门公子结合后作者未写出的婚后生活如何。

    至于是喜剧还是悲剧,宝知都祝福她。

    想到这里,宝知也倦了,迷迷糊糊地躺回去,睡到昏天暗地。

    南安侯府里头兵荒马乱的,邵衍不知。

    他自街上回府后随意冲洗了一番,预备着明日与友人一道去太虚观。

    宝知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他要祈求九天神女保佑他的姑娘在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即便隔壁屋子里的堂兄弟正在跟丫鬟鬼混的声音冲破墙壁,直逼他床前,也不影响他的心情。

    他心中默默盘算,明日记得带喻台给的帖子,跟两位友人回来后就上南安侯府,正好有爵位和诰命的长辈明日都不在府中,他就让喻台请宝知来喻台的院子。

    昨日谢松淇得罪了小姑娘,他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叫宝知彻底厌弃了谢松淇,再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这想着想着睡了几个时辰,便是天明,他洗漱了一番,练了半时辰的功,便见伏官一脸难色地端着托盘。

    伏官苦着脸:“公子,又被隔壁给弄脏了。”

    邵衍不在意,他一面对着一块铜镜理衣襟,一面道:“无妨,我与晏公子和周公子约着一道去城西吃汤饼。”

    伏官道:“唉,长泰郡主被下旨和亲,无法带顾公子,这府中的人见风使舵,又来欺压我们!便是先头分来的丫鬟小厮都被调走了,就留下一个侍卫呢!”

    邵衍道:“我们自小就是两人,屋里头那么多人做什么?现下便挺好的。”

    伏官一提起就来气:“本来公子要独立分到一个院子,可是前些日子珉公子去世子妃那编排公子与梁姑娘,这院子都打水漂了!”

    “公子,梁姑娘可是真心待您的?可我 瞧着梁姑娘未动情啊!公子,那姑娘莫不是……”

    “伏官,”邵衍打断他的话:“我最不喜什么你也是知道的。”

    “没有院子就没有罢,以后也要分出府去,现下有没有院子都无影响。”

    “长泰郡主虽是和亲,可她将几处铺子和楼都转到我名下,这还不带顾吗?”

    “还有,”他温和地笑着,眼中却冰冷得很:“以后梁姑娘便是你主母,你这般是预备了找下家了不成?”

    伏官知道公子生气了,嘴上请罪,心中只好求着那冷冰冰的梁姑娘可以看到公子的真心,不要把自家公子做玩具般。

    仅留下的侍卫名为陈商,为人老实,话不多,只一心一意听邵衍的指示。

    上回也是他跟着喻台去买玫瑰糕。

    邵衍觉得现在就挺好的,人多反而出乱子。

    自己从陈商手中取了缰绳就让他与伏官自去休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