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荒谬。”宝知开口了,打断了众人心中的胡思乱想。
她好笑地拍了拍喻台的背,笑道:“真是读书读痴傻了,竟然疑心大伯父。”
“要说人的心是无法控制的,但圣人都用规矩与律法自己约束自己,故而谁会去深究他们内心所想呢?”
是的,即便南安侯曾经爱慕过她母亲又何妨,还不知克己复礼地坚守底线,没有做出冒犯的行为,同她接触时也是长辈慈爱小辈,不见一丝淫邪。
即便人是会变的,但宝知还是认为大伯父是真正的君子。
更何况她想起在京城梁府与成安梁府看到父母藏在匣子里的往来通信,母亲曾俏皮地跟父亲说道【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只可惜我心里只有个榆木脑袋】。
弟弟还小,虽然成熟了一些,却也谨慎过头,怕是要被旁人利用。
某种程度上来说,孟氏是成功了搅得谢家翻天覆地。
喻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却也不退缩地站在姐姐身边。
宝知走到孟氏身边,居高临下地歪头看这个女人。
初见时她同二夫人孙氏形成鲜明对比,孙氏刁蛮霸道,孟氏善解人意。
但细节骗不了人。
孙氏嫁妆里有支商队,专走西域货运,每年都会捎来西域的蔷薇花露,不过五只。孙氏有次见宝知跟尔曼赞叹这味道清爽好闻,虽私下嘲笑她没见识,可九年来,凡是商队来京献物,皆是送三只到明日馆,连同令曼都没有分到。
孟氏家有布庄,每月都送来颜色鲜艳,样式精美的布料,明面上做得很好,可箱子底下送来的要么皆是爬满粉螨的布料要么就是如片缕,一用力就撕开。
她知道梁宝知向来不屑花精力纠结此事,一则为名声,二则刺探宝知的底线。
孟氏面甜心苦,如毒蛇一般,宝知刚入府不知深浅,可不敢掉以轻心,后来也游刃有余,只将她作了玩具看待,高兴时逗玩一会,不喜时就丢到一边。
“三夫人也错想了。”
“诚然,明面上我同喻台都是公里出钱,实则除了身契在侯府的丫鬟和公里配置的器皿用具,其他食宿支出,衣服首饰皆是走梁家钱庄与庄子铺子。”
她回忆道:“每季度新铺子楼店进的布料成衣与首饰配饰由我这个东家先挑也无过吧?”
宝知看了看孟氏身上的被染成钢青的长袍,心中惋惜,从领角可见其原本飞燕草的原色,也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了许久。
“三夫人身上这件源自初春送来的一匹云锦,华贵精致。我原打算送到绣房给喻台做外衫,后想想三表哥也要议亲,夫人该是出去宴客,故而没有挑,就送到三房。可是有这事?”
现下谈及黄白物,显失了侯府的清贵,不过宝知倒是感谢三夫人这会子提出来,好叫她一道挑明。
毕竟在利益面前,人人都失了眼,聋了耳。
孟氏愣愣地跪坐在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华美的料子、精致的头面、上好的瓷器,种种种种。
宝知继续说道:“三夫人卖了消息给阴川侯,才招致其觊觎大姑娘。若非郡主早有准备,怕是赴长泰郡主生辰途中就要生出事端。”
“尔后,也是三夫人暗中引了二伯父姨娘家中的公子与大姑娘相识。”
孙氏这才明白,不顾形象地推倒挡在前边的谢三爷,咬牙切齿狂扇三夫人耳光:“你这毒妇!竟敢害我女儿!”
几耳光下去,叫孟氏破了口角,吐出些几口暗红色的血。
谢二爷忙过去挟了她起身:“别打了,小心手疼!”
宝知置若罔闻,继续道:“你又买通小丫鬟,多次故意引得我同太子偶遇,只为的就是离心长房与四房。”
宝知有时也觉得有趣,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可以玩弄宫变中挥斥方遒而退的郡主娘娘与太子。
孟氏只见那桃花眼一弯,眼中水光潋滟,如花瓣般的嘴唇轻轻一抿,残忍又直白道:“这又是何必呢?即便全死光了,也轮不到你儿子。”
“不是的,都是我儿的,都是我儿的!”孟氏疯了似狂叫:“这都该是我儿的!”
郡主早就不耐了,挥手就叫人拖出去,谢三爷也不敢求情,怕下一刻就是被逐出家门。
南安侯面色沉稳,好似刚刚被揭了私事的不是他一般,泰然自若地汇报了这几日外头的事宜。
旁人都加紧步伐回院子,喻台却叫住宝知:“姐姐!去我院里玩吧!”
虽然喻台十岁了,但在宝知心里还是小宝宝的模样,二人姐弟向来亲密,再思及归来后因着尔曼在,所以喻台不好多待,只有用膳时才得共处。
宝知自然是依他。
喻台住的院子名为扶摇院,位于侯府东北角,院子很宽阔,离武场也近。
因为是公子的院子,故而小厮居多,即便是丫鬟也只有寥寥数人,且大了喻台七八岁。
喻台殷切地请姐姐上座,叫人泡茶。
他道:“姐姐快尝尝,这是我刚得得君山银叶!很是稠滑回甘!”
宝知一面抿着,一面用余光打量屋子。即便整洁,但窗纱半旧,椅垫陈旧。摆设均是前年的旧样式。
她心中暗叹,只觉心酸。
即便她得承认,随着事务增多,她很久没有关心弟弟了。
刚学会针线时还给喻台修过帕子荷包,后来便没放在心上。
喻台从一个小小的宝宝变成一个壮壮的男子汉全靠姨父姨母。
可姨父姨母也不是家中做主的,很多事情做了反而叫人怨恨。
孟氏的想法不是独一份,实则旁人或多或少皆有此想。
她心中有了主意。
宝知问:“不错,是好茶。”
喻台见姐姐笑了,自己也高兴,正要开口,就见姐姐笑眯眯道:“谁送给你的?”
真是料事如神,喻台讶异:“是东宫的内侍送来的。”
宝知压低声音道:“怎么胡乱收旁人的东西?若是他人假借东宫之名送来不干净的东西,岂不是害了我们姐弟?”
喻台挠了挠脑袋:“可是这人就是殿下的心腹呀!殿下乃天之储君,为上苍所庇护。殿下赏赐之物亦带有运气。”
宝知知道这个朝代的人就是这个观点,也不多加辩驳,叫仆役们退下后郑重道:“现下姐姐已经十四了,能够独当一面。咱们搬回家吧?”
喻台一听,愣了半天,半晌后迟疑开口:“姐姐的意思是,我们回梁府?”
宝知道:“正是,那里才是我们的家。今日的事情你也听到了,在府中实则叫姨父姨母不好做。”
喻台低下头,抬头时眼中含着泪:“是不是大伯父对姐姐……”
宝知好笑地喝止:“休要胡说!伯父对我们恩重如山,且为人正派,怎会做出有违人伦之事。你可不要错想了伯父。”
大伯父教他读书,带他骑射,可是今日被点出缘由,叫过往所有的好转为不明不白的怪异。
喻台早已不记得父亲与母亲的脸与声音,可是姐姐时不时会告诉他爹爹和娘亲的事情。
恩爱夫妻中一人被旁人觊觎,这种感觉叫喻台不舒畅。
“姐姐知道你需要玩伴,故而舍不得表哥表弟。待到我们回自个家后,也可邀书院的好友上门做客。”
宝知怜爱地帮弟弟整理褶皱的衣领:“不要担心,姐姐带你出去多走动,你会交到更多友人的。”
喻台想了一想,觉得跟姐姐在一起就好,便高兴地鼓掌:“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在家中摆宴,请师兄们来家里玩!”
想到这,他踌躇了一会,忽地问:“姐姐,倘若……我是说倘若,如果姐姐有抉择的权利,姐姐有想法成为太子妃吗?”
宝知只当他听了刚刚一席话以为自己有野心,忙嗔怪:“胡言乱语!之前还满心欢喜地【师兄】【师兄】,怎么了换人选了?”
呀,原来姐姐早就发现他的小九九!
喻台忙笑着哄着,心想有些事也不必告诉姐姐,免得叫姐姐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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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这一章把之前的细节点出来哈哈哈哈,我有过说我很喜欢反差感,所以喜欢塑造好像是好人,其实是坏人的角色,三夫人就是这样的设定,她本来只是小官的女儿,但是因为家里姨母是老侯爷的弟弟的姨娘,所以机缘巧合嫁给了谢三爷,从俭入奢后那个心境就变了。
不过在这里非常非常感谢收藏,评论投珠的朋友!每次我觉得自己写得好烂好无趣,我就登上来看看,增加的收藏数还有评论给了我好大的鼓励!也非常非常欢迎各个朋友在评论区留言,无论是对人物还是剧情的疑问还是欣赏我都很开心嘎嘎嘎!谢谢大家!因为你们我感到很幸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