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争议前夕(1 / 2)

满院的红似是洪水猛兽,一层压着一层,连最古朴的枝干也缠绕,即便宝知由披风紧紧裹挟,也感到寒气自脚底往上蔓延。

    她微微打了一个哆嗦。

    周遭的人明里暗里都偷觑着这袅袅婷婷的表姑娘。

    各房除了被禁足不得来的,其余的姑娘,无论嫡出庶出皆在。

    此外,有闻声而来的二夫人的丫鬟,也有被四夫人派来助阵的海棠。

    他们中很多人企图从中抽出一丝脆弱,然后想方设法地吞噬了她。

    所有人都身着红艳艳的外裳。

    她身上的香色八宝璎珞折枝花卉披风倒叫她自顾自从中隔离出去。

    宝知心中轻叹一口,她好像总是这样,从群体中出去,只做一个个体,与旁人格格不入。

    倘若她露怯了,她便不是梁宝知。

    “你可有亲眼看到?”今日随着宝知的大丫鬟是敏娘,她向来风风火火,直截了当问道。

    宝知身形不动,只稳当当地看着问那来回话的丫鬟。

    丫鬟心中佩服,只觉表姑娘这般风度,既不苦恼,也不发火:“奴婢并未亲眼看到,只是那头守着小院门的小厮递了话。道是那男客的衣裳啊声音很像……”

    尔曼上前挽住宝知,柔软的身躯轻轻依偎,给了宝知不少安慰。

    海棠也开口道:“那便是了。外头说风是风,什么话都递进来,也不怕脏了姑娘们的耳朵。更何况,这些事也没必要同梁姑娘说道,撑破天也是邵府要操心的事,如何将话问到未婚妻这头?你这小丫鬟也忒热心些!”

    尔曼赞同地点了点头,摆出大姐姐的威严,对其他妹妹道:“且不说我们姑娘家去不得外院。便是去的,这也是来宾的阴私。谢家作为今上母族,外头更是多双眼睛盯着,身为谢家姑娘自然要谨言慎行。”

    女孩子们受她这一记敲打,只低下头应诺。

    因她将为晏家妇,更不敢同她争执,便是冒尖些的,也讷了几声带着丫鬟回院。

    侯夫人身边的落馨已嫁给管事,现下被称作茂大家的,看其中弯弯绕绕,也驱散了众人,自向宝知与尔曼告退。

    闹剧便这般没名堂地落下帷幕。

    眼前的表姑娘细声细语,柔声如流水:“难为你跑一趟特地同我说一声。”

    丫鬟僵了身子,双颊涨得通红。

    也是,若是看不透其中关节,便不是宝姑娘。

    谁怪那小厮是她同乡,二人一道卖身入府,相互扶持,她视其为大哥,便是能帮就帮。

    她隐隐约约能猜出大哥的计谋。

    若是宝姑娘闹起来,衍公子就算想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也不成。

    可宝姑娘不是会被拿捏做文章的叁姑娘。

    大哥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可她没有。

    先头虽在扶摇院里安安稳稳,不必投身于泥泞纷争,可梁家姐弟要离府,只带走身边亲近的,她们这些远伺候的只等上头安排。

    像头牲口,脖子上牵条绳,从这个院子被牵到那里。

    她是被惶恐冲昏了脑袋,才应下了。

    她不想离大哥那般远。

    “姑娘,”银心从另一条道上过来:“喻少爷同衍公子一道,伴着侯爷送客呢。”

    宝知虽猜中其中古怪,但知邵衍自能脱身,也不尝慌张。

    只是有些倦了。

    今天社交了一日,说了一天的吉祥话,陪了一天的笑脸。

    兴许是太累了吧。

    挤压的烦躁慢慢往上涌溢,她都快压不住脸色。

    尔曼轻声一笑:“瞧瞧,咱们妹夫被捉壮丁了,还不知下头如何编排他呢!难不成他会分身,一身在小院狎昵,一身在外头应交?”

    银心知道这丫鬟现下撞上宝姑娘难得的冷脸,不敢为其求情。

    她知自己是同喻少爷一道回梁府,日后就是在宝姑娘手下做事,哪里还敢触她的霉头。

    传话的小丫鬟后知后觉明白,他们叁人是被捉了现行,也不敢说话,颤颤巍巍地跪下。

    宝知摇了摇头,只说:“起来吧。你胡乱传话,在场那么多人听到,我如何掩过去?”

    小丫鬟听过侯夫人的手段,带着哭腔求道:“好姑娘!奴婢不求姑娘的庇护,只求姑娘说些好话,奴婢的大哥多年未娶……”

    “还不快住口。”银心眼疾手快塞帕子堵那小丫鬟的嘴:“什么胡言乱语都敢跟姑娘说!”一面恭敬跪下:“扶摇院的丫鬟失职,是奴婢管教不周,叫姑娘听这些不入流的。”

    向来温和的宝姑娘却未顺势饶过,少有的微蹙着眼眉,似是不解。

    尔曼努了努嘴,随她而来的尔堂二等丫鬟便上前扭住那小丫鬟,将她拖到后头。

    丁丁笑着上前将银心扶起:“好姐姐快别跪了。喻少爷累了一天,快到房子寻点膏药预备着。”

    银心悻悻行了礼,疾步离去。

    尔曼偷觑着宝知的脸色,一双狐狸眼水光潋滟。

    “怎么了,累的厉害吗?我唤人去取春轿来?”

    宝知忙制止她:“哪有这般娇气。今日哪里都需要人,怕是大伯母那也腾不出人手,何苦去叨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无力维持出那副从容。

    现在边上只有二人及心腹丫鬟,总不会出去说嘴。

    宝知定定地看着前方,只由着尔曼扶着她,一路慢慢向前。

    究竟去哪,往哪个方向。

    她不问,只温顺地听从尔曼。

    尔曼猜想是刚刚那宗事问到宝知脸上,众目睽睽之下叫宝知尴尬。

    宝知客居侯府,明里暗里自然也受过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