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希尔德仍然希望克雷尔能洗脱嫌疑,因为一旦嫌疑成为事实,那所有的理由都不成理由——无论是妻子死于非命,还是唯一的弟弟惨遭虐杀,一切痛苦都不能为自己的罪行开脱。
太棒了。
杀了几十个人的凶手在监狱里阅读、游戏、健身,他们天性开朗,没有压力——是这个词吗?开朗。希尔德觉得不太正确,但是又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替代,负面的词语已经太多了,用那些词指责他们也毫无意义。受害者呢?沉浸在悲痛中,承受着身心俱创的双重打击,即使没有被残酷的现实击倒也难免因为心理上的创伤失去健康生活。
好吧,真的太棒了。
他的手指把方向盘攥得紧紧的。
——希尔德,我一定会告诉你该怎么办,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他的目光直视前方,忽然路边的一个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人穿着皮夹克,靠着一辆黑色的车。
希尔德认出了他,是那天开车掩护摩托车杀手的家伙。他站在路边,似乎在等着希尔德经过,因此看到他就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希尔德猛地踩下刹车,攥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人伸手从驾驶座拿出一件东西。
希尔德仿佛置身于冰冷的墓穴,鼻尖闻到一股墓碑下的泥土味。
那是个兔子玩偶,柔软的身体,长长的耳朵。
它和莉莉差不多高,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点太大了。但是,正因为和她差不多高,所以她们才能成为平等的朋友。
——希尔德,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蕾蒂,如果你们回来晚了,就让她陪你们吃晚饭。
蕾蒂小姐落在这个恐怖的家伙手里意味着什么?
希尔德不敢想,但他飞快调转车头。
那个不怀好意的人把兔子玩偶丢进车里,自己也上了车,在希尔德掉头时已经飞快地启动绝尘而去。
希尔德一边追,一边拿出手机按了奥斯卡的号码,但是在拨出去的一瞬间又犹豫起来。最终他还是没有按下拨通键,反而把手机调到无声状态。
这是杀手的习惯,行动时不被任何声音干扰。
他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手枪,这支枪每次被他打空,奥斯卡又会替他换上新弹夹。这种有限的权限内给予的无限信任让他很感动,奥斯卡不必这么做他也会协助他做好份内事。这是他的选择,奥斯卡很清楚这一点,却还是给了他最大的自由——不只是行动上的自由,还有做决定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