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你要去哪里?”
耿九尘轻咳了一声,说道:“你如今也不是小孩了,自己睡好不好?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九哥怕你睡不好。”
楚逸却不愿松手,执拗地说道:“若是九哥要走,那我宁可做回小孩……”
看着他眼中的执拗之色,想到他的心结正是因自己而起,耿九尘无奈地叹口气,自己教出来的孩子,如今变成这样,他也难辞其咎。
除了顺着他,还能怎么办呢?
只是先前跟六七岁心智的楚逸同床共枕,和现在明知道他已经是个重生无数次执念深重的成年人的楚逸挤一张床,那感觉总是怪怪的。
耿九尘将楚逸干脆地往里面推了推,只留下床边一点地方,翻身躺上去,甩脱鞋子,双手放在丹田之上,开始闭目调息。
他整个人直挺挺地躺着,纹丝不动,楚逸却有些呆了。
原以为要费好些口舌才能说服九哥,却没想到他只要答应,动作就如此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也根本不带任何其他感情,说上/床就上/床,说睡觉就真·睡觉,纯粹得不掺杂丝毫杂念。
耿直得跟他这个人一样。
楚逸有些无奈,亦有些释怀。此时的九哥,正如当年初见时一般,热情而阳光,带着他走出深渊,教他习武,带他闯荡江湖,举义反燕……刚创立青州军时,他曾说过,此生惟愿,天下太平,故而给义军起名为天平军。
那时的他,还惦记着祖父的心愿,想要助南安收服故土,夺回被北燕所占据的江北和中原,可没想到,正因为他的离开,给了某人可乘之机,留下他重生无数次都无法挽回的伤痛和遗憾。
后来他才知道,叛徒不止一个,耿九尘作为天平军的统帅,不仅仅是北燕的眼中钉,也是南安的心头刺,无论哪一家皇帝,都容不下这个一心为公,想要天下太平,人望又超乎常人的统帅。
他便是不死在金国的奸细手里,也会死在南安人的毒酒下,那些蝇营狗苟只想着自家皇位的寄生虫,根本就不会容许这世上有这等光明的存在。
一次次重生中,他当过南安的权臣,也当过北燕的将军,一次次南征北战之中,早已被血与火锤炼出一副铁石心肠,唯有心头的那份执念里,还藏着他的一线温暖的希望,让他不至于陷入疯狂之中。
他尝试了一百种可能,终究,还是实现了一回九哥的愿望,让山河一统,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成就繁华盛世的盖世功德,尽数赋予一人之身,哪怕他在碧落黄泉,亦无法抗拒这等天地气运的厚赠。
为此他险些无法再次重启,甚至在这次真正清醒时,他能意识到一切已经不同,也能感觉到,这已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