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炸了一下,突然哑炮了。
“哈布斯,”他挽住一脸懵逼的伴侣摇了摇,“你也没发现花盆里有别的种子对不对?”
哈布斯赌咒发誓大声喊冤:“我关起门来填的土,育苗期间也没出过家门一步,我天天都在家里守着,绝对没带别的种子进去。”
感世满血复活,一把捂住嗷嗷叫的伴侣的嘴牵着他走,脚下虎虎生风走出了一步一个坑的气势。他嘴上叨叨个不停,十分忠实地还原了脑内的混乱:“我确定刚才发芽的不是龙冢花。我是颗种子的时候虽然一片混沌不知自己长成什么样是个什么东西,但只要一发芽有了智慧就对自己的体貌特征明明白白。你信我那绝对不是我们的崽子,他的芽和我的芽完全不一样!我就是棵草只会冒一点点软软的尖,刚刚那棵又壮又粗,说他是棵树的苗还更有说服力……我们的崽儿怎么会变成别人的崽,崽崽去哪里了,我把崽崽弄丢了?不行我们快回家把泥巴都倒出来检查一番,他总不能长翅膀飞了……”
感世拉着哈布斯往家里赶,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充满侥幸心理的想法——或许这个花盆压根就不存在高等智慧生物。
那个将来会叫自己爸爸的崽子依旧躺在家里某个角落——以一颗脆皮的,一脚就能被踩碎的种子的形态。
显然哈布斯和他抱着同样的侥幸心理。他两一进门,无需嘱咐,花盆摆在门边就双双变成一棵草开始四处狂奔。他两无头苍蝇似的从玄关跑到餐桌,从餐桌下爬进厨房,最后停在了客厅门口。两人在种子最初脱离控制的地方怯怯地驻足,卑微而虔诚地伸展一片叶子往里头探了探。
感世第一眼看见的是电视墙边上季秋送的那一大盆花。上次种子脱落时它还尚存一两朵残花,如今已经全部凋谢。枯萎的花瓣掉了一地,夹杂着几颗黑乎乎的谷子形的种子。感世若有所悟地望向半人高盆栽的叶端,果然看见几颗尚未脱落的种子。
黑不溜秋的种子不仅和感世种子的形状十分相似,还奇异地和他现在的脸色也保持了一致。
一想到自己在这盆花边上捡了颗种子当自己的崽儿种到花盆里,他就很想……把送花的季秋抓出来摇一摇。
他视线游移到客厅中间,随即屏住了呼吸。他看到一棵袖珍版的自己立在茶几上,娇小的苗苗摇曳在木制的镂空茶杯托的某个格子中。
这客厅已被冷落许久,专注于育苗的两夫夫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呆在花盆边上,只会在饿的时候才下楼觅食。觅食自然是去厨房,哪里轮得到客厅这等谋杀时间的大杀器来露脸。
茶杯托的缝隙里有一点倒水时流下来的茶水渍,形成一个湿润法的小小格子间。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种子以温暖,为他染上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