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桓未曾想,他这一趟短暂的出家门,一场腥风血雨就这么被他娘简单地平息了。为了尽快赶往肃府,他就近地抄了条小道。这小道穿过一条逼仄的小巷,肃冼前些日子带着他走过几回儿,确是能省了不少时间。
穿堂而过的冷风飕飕地刮在宁桓的身上。白日的余温已经散尽,仄狭的巷子就像是地底深处的“一线天”,沉静的月夜正将周围蒙上了一层青灰色的霜色。四周一片死寂,只听宁桓一人的脚步声“哒、哒”地在巷子中回荡。宁桓拢紧了衣袖,搓了搓手,这暖春的夜里竟会如寒冬般冷彻。宁桓脚下的步伐不免加快了几分,若知晓这晚间的小巷子见鬼般地骇人,他就不会抄近道了。
“佘人镇,镇佘人,七七玄夜鬼门敞。佘人镇,镇佘人,生死轮回死复生。”云层掩住了头顶的那一轮明月,黑暗顿时倾覆在巷子中,兜头盖脸地将宁桓笼罩。巷子中不知何时传来了一阵童谣声,那声音愈来愈清晰,当遮蔽住明月的云层散去,小巷中再一次恢复了黯淡的光明。
宁桓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群孩童,他们背对着宁桓围成了圈。宁桓蹙了蹙眉,心觉古怪,哪里冒出来的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外边戏耍?
“佘人镇,镇佘人,七七玄夜鬼门敞。佘人镇,镇佘人,生死轮回死复生。”鬼气森森的童谣声再一次响起,这一回却不是从那群孩童中传来。
宁桓身体猛然一颤,他僵硬地垂下了头,眼眸瞪大了望着那个不知何时攀附在自己的腿边的孩童。冰冷的体温渗过他薄薄的衣衫,宁桓整个人如置身与一口常年不见日光的深井之内,冷汗正顺着后脖颈正不断往下落:“你是……”尾音被吞下。
那孩童缓缓地抬起了头。月光下,他赤膊着身子,全身如纸般苍白,扁平的脸上一双血红的眼骷髅正定定地望着宁桓:“佘人镇,镇佘人,七七玄夜鬼门敞。佘人镇,镇佘人,生死轮回死复生。”他的嘴角边阴恻恻地露出一抹诡笑,口中的牙在月色下闪着寒光,细密地如昆虫的口器。
宁桓的手攥紧了拳,他猛地一登腿,大力踹开了脚边的那个鬼童。宁桓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不远处那围成圈的孩童们都抬起了头,黯淡的月色下,一双血红的眼骷髅,苍白的面孔,几人露出了同样怪诞的笑容望着宁桓。“佘人镇,镇佘人,七七玄夜鬼门敞。佘人镇,镇佘人,生死轮回死复生。”鬼谣再次在耳畔边清晰的响起,他们一步、一步朝着宁桓走来……
小巷中忽地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叮铃叮铃”的响,一道黑影带着疾风从宁桓身边一闪而过。谁来了?宁桓一晃神的功夫,面前的那几个鬼童已经变了脸色,竟如雾般散去了。背光的阴影中,那影子转过了身,闪烁着一双幽绿色的眼瞳望着宁桓,缓缓地朝他走来。宁桓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哒、哒、哒”,身后传来的一阵声响。“喵——”那道黑影越过了明暗的界限,忽地朝后窜去。宁桓这才发现原来那黑影竟是一只黑猫,“叮铃叮铃”是它挂在脖子上的黄色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