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为师(1 / 2)

五年前。

    在清竹苑修习的日子,是小满在宫中最快乐的时光。

    整整叁年。

    能常伴在学师大人身旁,于那时的小满而言,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春心萌动的少女,初识心悦之感,满心便是那个人。

    那日,学师大人授课以来第一次告假,未去清竹苑。

    “小满——你快下来!”

    阎崇寰着急得直跺脚。

    叁年光阴。

    阎崇寰脱去了稚气,圣袍加身,曾经的长皇女早已成为了皇太女。

    幼时瘦弱的小满,叁年以来被身为皇太女的姐姐照顾的很好。身型丰腴有致,面透红润,及腰长发如缎如流。

    此时,小满跨坐在宫苑偏僻处围墙之上,面露难色,左右不是。

    “皇姐!我……”看着距离地面过于遥远,小满索性鼓足勇气闭上双眼:

    “我去去就回!”

    “等等——师央随辅相在前殿,师央不在朝相府!”

    阎崇寰嘶声大喊道。

    见小满身子微倾即要摔下,阎崇寰大惊唤道:

    “暗隐卫!快——”

    话音未毕,两个墨色束衣的遮面护卫从不知何处飞跃而出直冲围墙之上。

    不一会儿,二人架着小满安然落在阎崇寰身前。

    阎崇寰深深的松了口气。

    “皇姐,他还好吗?他为何告假?是身体不适还是因为……犯了什么过被母皇惩责?”

    小满一句接一句,句句不离他。

    阎崇寰安抚道:“他只是去前殿议事,你看你,还要从这宫墙爬出去?!”

    “真的只是议事吗?平日里议事也不会用这个时间,特地告假去议事,是不是很严重的事情?”

    小满满头沁着汗,也不知是方才在围墙慌于惊险,还是心急如焚过于担心。

    “不如你随我去前殿,等他出来,你自己问他。”

    小满点了点头。阎崇寰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同向前殿的方向走去。

    自长皇女封为皇太女之后,一切看似如常,却又处处不一样。

    阎崇帝赐予了她一队暗隐卫,保证她的安全。

    隐于暗处的护卫,贴身的保护,这意味着不仅是守护,还有监视。

    皇太女的一举一动,都将掌控于阎崇帝之手。

    阎崇寰再少有时间与小满一同。

    每天,她都有做不完的事情。

    前朝听政,参与国议,亲百姓,阅军练。

    每天,她都非常疲惫。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何时被消磨殆尽了。

    小满已经很久没见到皇姐的欢喜颜笑了。

    值得庆幸的是,阎崇帝逐步放权于皇太女之手,她开始可以掌控很多事情。

    小满也因此过上了越来越轻松的生活。

    一行人从前方走来。

    他们皆身披铠甲,腰悬佩剑。

    为首之人最是高大魁梧,他肃然的眸中不知从何年开始生出了一丝疲惫,之后便再也无法抽离。双鬓间,零星白发穿梭其中,他早已不似曾经。

    见到二人走来,他抬手放于胸前,行礼道:

    “见过皇太女殿下。”

    阎崇寰轻轻颔首,拉着小满从他身边走过。

    重甲因行走发出齐刷刷的声响似将地面震裂,一行人擦肩而过后小满心中五味杂陈。

    “神威将军是皇姐的父亲,却还要给皇姐行礼?”小满悄声问道。

    阎崇寰对此并未在意,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我是皇储,他是臣子,这是他应该做的。”

    皇长女和皇太女,果然还是不同的。

    ——

    前殿外。

    小满徘徊了许久。

    终于,从殿里走出了两个人。一位老者在前,一位男子在后,

    师央一袭面圣官衣,头束发冠,看似平静如常,面色也并无异样。

    小满松了一口气。

    她不打算迎上去,只是想确认一切安好。

    本想就此离去,没想到师央竟然发现了躲在一旁的她。师央上前与老者请示后,便朝小满走来。

    霎时,小满手足无措。双颊不一会儿就充得血红。

    “殿下怎在此处?”

    他温声问道。

    “学师大人告假……我……我有些担忧。”小满咬了咬唇,垂眸不敢看他。

    “殿下忧心了。”

    师央拱手作礼,无一丝懈怠。

    他从来都是如此,对何人都极为遵礼。

    对小满,也从无逾矩。

    彬彬有礼,温润如玉。

    可于小满而言,他的知礼便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证明。

    人总是得寸进尺。

    一开始只是想一直远远的望着他就好,到后来,却想与他靠得更近一些。

    如今,她多希望能走进他的心里。

    哪怕是方寸之地也好。

    时间若能静止就好了。

    她想多停留在此片刻,与他就这样站在一起。

    可左右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小满失落上涌,正要告别。

    “殿下可有时间?”

    师央问道。

    “有!”小满未做思虑立即答道。

    “殿下可随我回朝相府,挑选喜欢的话本。”

    他还记得当年所约。

    他说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

    她本不奢望自己能出宫,他能记得曾经所说,小满就以知足。可未料到,师央只是去内务司通报了一声,自己就能随他走出这里。

    她跟随着他的脚步,就这么静静的走在他的身后。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渴望触碰他。

    想抚过他的脸,划过他高挺的鼻梁,触碰他温软的唇。

    他的手很好看。若能与之相牵,若能与之十指相扣,若能被他的手爱抚……

    绯念扰人。他如此清雅之人,自己抱有这样的想法都觉得是对他的冒犯。

    若被他知晓自己的肮脏念头,定会被嫌恶的吧。

    坐在马车里的一路,小满都无心风景。

    直到来到朝相府,小满才从自己深陷的思绪中跳脱出来。

    府邸来来往往的家丁侍人,都忙碌的从宅子里搬运出东西。

    今日告假面圣,宅中清物。

    果然不是小事。

    小满心中忧虑,想向他问些什么,却又怎么都不敢开口。

    她愁容满布的跟随师央来到朝相府书阁,早已心不在焉无心旁事。

    未注意到跟前的路,小满撞在了书架上,书架摇摇欲坠向她倾倒——

    就在这时,师央一揽而过将小满护在怀里,二人双双倒地。高大的柜架被障物阻拦并未倒地,而柜子上摆放的书册一时间纷纷砸落下来。

    好在有师央的身体作挡,小满未受到分毫伤害。

    他一手护住小满的头,身体紧紧与她相贴。她的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明晰可触的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沉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尖,让她整只耳朵都红做一片。

    他的温度在此刻将她包裹,她多想就这样一直埋在他的怀里。

    忽然,一股热流滴落在小满的脸上,伴随着血腥味阵阵而起。

    “你受伤了?!”

    小满急忙起身将他扶坐在地。

    师央地后颈被利物砸伤,潺潺鲜血流出,染红了他的衣领。

    小满跪坐在他身旁,用手捂着他的伤口急的慌了神。眼泪控制不住的流落下来。

    “殿下,别担心。”他还是镇定自若。温声安抚着眼前六神无主的少女。

    “可是……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小满带着哭腔,情绪渐渐失控起来。

    他伸出手,抚着小满的脸颊,将血红色的脏污拭去,试图平息她的慌乱:

    “殿下,冷静。”

    他的声音不再带着哄慰,眸中温软不再,稍带严肃道:

    “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应对糟糕的局面,哭泣没有办法解决任何问题。”

    不能只是无用的只顾着宣泄自己的情绪。

    小满平静心绪沉心片刻:“传医官……我现在去传医官!”

    小满将要起身时,师央扯过她的手臂,她重重的的落在他的怀中。

    “殿下做的很好。”

    他拥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对待一个稚气未褪的孩子:

    “臣无碍。”

    只此一次,她想逾矩而为。

    小满伸手环住了他腰畔,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他微微一颤,并不明显。

    “学师大人,要离开皇都了吗?”她低声问。

    那人并未立即作答,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作。

    “是。”

    过了良久,他默声说道。

    ——

    阎崇寰忙了一整日,到月悬天边她才有时间吃上一口热饭。

    宫人来报,公主从朝相府回来就一会儿失神,一会儿抽泣,着实反常。

    阎崇寰庆幸,还好将小满贴身宫侍更换成了自己的人,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早早打发了干净,不然这么大的事自己的都不知道。

    望着手边未动筷的吃食,她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拿去膳房热着,等我回来再吃。”

    说罢,放下筷子匆匆离去了。

    赶到小满寝殿时,就见她在床榻上抱着被褥呜呜大哭。

    阎崇寰着实心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