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言小曼(2 / 2)

    “这香味倒是独特,言姑娘亲手做的?”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望江公子莫要嫌弃。”

    侍人将糕点夹在二人的食盘中,屈身离去。

    江誉清执筷浅尝,淡笑道:

    “这味道我从未尝过,姑娘手艺极好。”

    不管是他的模样姿态,还是他的举手投足,都让小满的视线难以自持,像被无形之物吸引,怎都逃脱不掉他的掌怀。

    江誉清是江廉妹妹之子,江还晏是江廉之子。

    身为表兄弟,江誉清与江还晏真是好不一样。

    一个似高雅的白鹤。

    一个像桀骜的雄鹰。

    “我特意为公子做的!公子能喜欢,我就放心了。”

    说着,小满直接徒手抓起盘中的糕点送入口中。

    这金苔米糕趁热吃很是惊艳,如今凉了倒是少了分滋味。小满暗叹失策。

    既然江誉清并无遮掩,小满心想,若多几分坦荡,会不会显得更为自然一些。小满握着茶盏,送了口茶,接着道:

    “江公子一表人才,与那些赌徒不似一类人。为何,会出现在赌楼里。”

    这话说得有些逾矩。

    可江誉清神色未动,只是提起玉壶为小满添了茶水,恰到杯盏七分,不多不少。

    “那钱庄本是我江家产业,谁知多年未亲营,被歹人偷作了赌楼敛财。我上次前去,便是要收集证据,将其重整。”

    这借口倒是绝妙,既划清了界线保了江家清白,又将其中关联解释的毫无破绽。

    果然,姓江的如出一辙。眼前如此俊雅出尘的男子,谁人会想到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士。

    “看样子,言姑娘遇到的困难已经解决了?”

    江誉清的话小满愣了片刻,意识到他所指之事后,小满应道:

    “还多亏了江公子出手相助,那日若没遇到您,我不敢想,接下来会怎么样。”此时的小满已然心中露怯,唯恐露馅,她动了动身:

    “不过话说回来,时辰也不早了,叨扰了江公子许久。”

    小满不敢再多作逗留,接下来,江誉清要是问起她的家世背景,她可还没能现编得滴水不漏。

    她轻然离座,欠了欠身。

    江誉清也并未多言,他站起身,白衣翩然垂落,以礼道:

    “我常在这座小亭,若言姑娘有所需,可来此找我。”

    ——

    一路闹市之中。

    小满总觉得有人跟随身后。

    若没猜错,江誉清谨慎于她的身份,派人尾随。

    因此,小满不敢往王宫的方向走,而是毫无目的的向皇都外围走去。

    怪只怪自己没想到这一茬,有备而来却备得不够充分。小满停停走走,佯装采买或逗留赏玩,只能想尽办法靠拖延时间来思考对策。

    “你个死丫头,老子一顿好找!”

    忽然,一个浑身酒气的中年男子冲了过来。他一把将小满推倒在地。

    小满还未来得及反应,后一刻便生生扑在了地上,手心被砂石擦出了几道血口,身体疼得发懵。

    那中年男人一把握住小满的手臂,将她倒落在地的整个人拖了起来。

    “放开我!”

    小满本能的不停挣扎着。奈何中年男人力气太大,一路连拖带拽的迫着小满跟着他的步伐。一边走,一边还骂骂咧咧满口粗鄙。若小满敢出声,他便扯着嗓子讲其声音掩盖,容不得她半分反抗。

    “这姑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路人见这仗势都生畏,在一旁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偶有人想出头相助时,被一老妇拦住。

    老妇一身粗麻衣裙,挽着规整的发,发间已是黑白各半。她额间有道浅浅的疤痕,面容慈善。她对旁人道:

    “这姑娘可怜,从小死了母亲,家财全被这父亲赌了去。我就住她旁侧,看着她长大的,属实是个可怜的孩子。”

    听闻二人是父女关系,他人的家务事不易插手。想挺身而出之人也纷纷退下了脚,只能摇头叹息着。

    一路未停。

    中途被扛在男人肩膀上的小满是又锤又打,疼得身下之人咧嘴直叫也死活不松手。

    越靠近皇都边沿越是人烟稀少。

    在边郊荒野处错落着几间茅草屋,中年男人踹开了其中一间,闭上大门后将小满从身上放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小满想去撞开大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陛下。”

    小满顿时回首。

    只见屋内,静立着身着墨蓝朝服的端雅男子。

    “师央?……”

    再看看身旁那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此时他正躬身作礼,一改方才嘶哑的声音,沉稳道:“陛下,得罪了。”

    原来,她正苦恼如何摆脱江誉清派来之人的尾随,师央早已周全了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师央就知道她的动作,他并未捅破,而是偷偷为她谋划了这一切。

    师央步步向她走来。

    小满胆怯于他的问责,垂下头不敢看他。

    直到他走到她身前时。

    轻柔的握起了她的手。

    他似不敢直接触碰她,而是隔着自己的衣袖握着她的手背,将她划伤的手心摊开向上。而后抽出随身的雪白巾帕,仔细的为她擦拭着伤口上的泥沙。

    “以后要见江誉清,陛下可以来此处先换上衣服。若直接从王宫过去,恐被闻出陛下宫中香染的气息。连带此处,包括周围的屋宅,都皆有打点,里面全都安插了臣自己的人。”

    他的话轻柔如风,徐徐灌入她的耳间。

    小满始终将他摆在师长的位置。为师为长,下意识会认为他会规训自己,可这种下意识每一次都不如她所想。

    “师央,你全都知道?你会觉得我鲁莽行事吗。”

    连她自己都感叹自己的鲁莽。

    可他却说:

    “只要是陛下想做的,臣都会全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