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致命的快感(2 / 2)

    『春丽:

    我想和你谈谈,六点鐘楼见。

    爱你的柏原』

    「我就知道!看吧,探长。事实摆在眼前。我注意到你掌握的资料都是经由跟班的周警佐和他身上那本小簿子得来的吧,不觉得这简单的案子竟会搞得让人摸不着边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吗?其实你一开始就被蒙在鼓里,相信我,如果你亲自去查证我们刚才告诉你的,一定会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陈皓天他是无辜的!」

    他看看我,视线又飘到角落边的议员,真不知在迟疑些什么,急死人了。

    议员并未离开现场,他似乎在等待看王干探下一步会走什么棋。

    不远处这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警员回报说:春丽的母亲江秀菁来到现场。

    「嗯…,先找个女警去安抚她一下吧…,别让她见到自己女儿这般惨状,法医检体后带回去整理过,再让她来警局认尸吧,嗯…,就先这么办…。」

    未料一名满面浓妆的妇女已从楼梯口冒了出来,她那墨绿色的眼线已随泪水溶解,沿着面颊滑落,看似马戏团表演结束后悲哀的小丑。

    眼见自己女儿似乎有遗言未说的血盆大口,江女士张着嘴想叫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往后踉苍两步跌坐在两名警员怀中。

    「太太,请节哀。我们先送您下去休息吧。」

    「…我…我的女儿…,怎么会…?是…是自杀吗?」

    「ㄟ…这个嘛…令嬡的死似乎是他杀。」小警员说。

    「他杀…?这…这…!是谁干的…?」

    「目前还无法确定。目前只知令嬡有位交往中的男友,可能是生前最后见过她的人…。」

    「是…是那议员的儿子…对不对?啊~!不该拿那笔钱的…,都是我的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事的,呜~全是他…都是那个议员…。我不该一时…财迷心窍,竟失去了宝贵的女儿…呜~。」

    劳德康看着正掩面痛哭的江秀菁,眼中闪过一抹惊恐的神色。身旁的周警佐像是意会了什么,急忙交待手下把伤心欲绝的她架离现场。也许担心她再乱讲什么,周警佐跟了出去,打算亲自安抚这位痛失爱女的母亲。

    然而江女士的那番话已证实我心中的想法:劳柏原的不在场证明完全是其父一手安排、造就而成的。

    王干探双眼半閤,神情虚无縹緲,像魂出了窍般,双手仍握着那张字条。事实已如此明显,他却呆立在这迟迟不採取行动。

    我忍不住想催促他,后头有人抓着我和星亚的双肩制止了我们。那瘦高的傢伙,眉头紧皱一句话也不说。刘帅德是要我们先别轻举妄动、贸然行事。

    「你…你们…。」王干探总算有了动作,他招来两名警员到面前,与劳德康四目相对交代说:「带一组人员下去,找到劳柏原并请他去警局一趟,要问他几个问题…,我是指『我亲自』。在此之前,不准有任何人跟他接触。明白了?去吧。」

    我、星亚和帅德三人不约而同地互望一眼,点头微笑。

    「不!不会是我家的孩子。」议员大人急的跳脚。

    「议员先生,没人说是你儿子,我们只是想请他回答点问题,毕竟他也许见过死者最后一面。」

    「回答什么问题?快收回你的逮捕令!」劳德康怒火快爆发开来。

    「这不是逮捕啦。议员,不要让我难做嘛。」

    「好,好…。敢顶撞我,这是你自找的…。就准备吃官司吧你,胡搞瞎搞,根本就不配做人民褓姆,我一定告的你翻天覆地!」

    说罢,他转身愤怒离去,临走前又丢下一句:

    「你准备干交通警察吧,保证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我。」

    「抱歉啦,议员,公事嘛。」

    劳德康头也不回地走掉,搞不好要找什么律师吧?

    仔细一瞧,斗大的汗珠自王干探额顶滑落,他已浑身是汗,无奈地叹气。

    「怎么办?」我问。

    王干探耸耸肩:

    「小兄弟,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够。」

    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已无意多谈,挥手阻止了我。随后他开始指挥现场的蒐证工作,并驱离在场所有围观的学生或无关人士。我自认属于相关人员,想多逗留一会儿,他却找来名小警察强行护送我们三人回宿舍,说什么我们会妨碍调查。星亚本来想抗议的说,刘帅德却拉着我们顺从指示离开,他说:「见好就收。」

    我一时还无法明白这句话的含意。

    离开这一刻,我回头望着王干探灰色的背影忙里忙外,能当刑警真是需要不怕劳苦的毅力,不由得令人佩服,那种能不畏强权的作风,现在社会已经很难见。

    「你们太鲁莽了吧?」离开鐘楼已一段距离,刘帅德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也许真如你们所说,周警官是收贿的贪污警察,故意知情不报。但你们难道没想过,既然议员有办法收买他,也许王探长也早跟他们是同一掛的,凭什么信任他?虽然我来晚了,但幸好结果好像不是这样,叫我白担心了一场…。

    但如果真跟我想得一样,那你们两个这样毫无警觉地就把这么…这种惊人的发现全盘托出,不是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找死吗?小唐,尤其你还带着星亚跟你冒着种危险…。」

    「对不起,班长。」星亚一脸委曲:「是我先开口的,当时没考虑这么多…。」

    「算了,没事就好。」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帅德?」我问。

    「有段时间了,我一直被挤在人群外头。刚参加临时校务会议,所以很晚才到,好不容易才鑽到你们身旁。」

    「临时校务会议?」

    「嗯,是校长临时召开的,多数是老师参与,还有几位班级代表。像我和其他代表只是观看开会过程证明学校表决事务的透明化,没有所谓的一人操控或黑箱作业等情事,目的是取信于学生。说穿了不过是装模做样罢了,哼!校长所决定的事底下哪个老师敢提出异议?虽然以前至少还有我们导师敢跟他唱反调…。但是…我并没有决议的权力,相信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你到底在说什么?」星亚紧张地问。

    「这次开会是为了学生的去留问题。唉,板狼他…。」

    我轻呼一声,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他说:

    「全体表决通过,板狼被踢出校门。明天决议案就会张贴出来,即日有效。」

    「怎么会…?」我喃喃说着。

    我和星亚简直不敢相信这消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原本以为像这种决定可以拖到学期结束才讨论,到时应该还有补救的方法可想,没想到…。帅德一句话也不说,和我们三人同杵立在操场的草皮上。

    一阵风拂过我们三人,吹乱了星亚的头发,也吹乱了我的心思。帅德却像决定了什么般,篤定地走向我。

    「小唐…,」他按着我的肩头,沉痛地说:「还有,你跟他也是相同的命运…。」

    顿时狂风乱舞,我的五脏纠结在一起,產生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