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桓抿着唇不安地看了看身后,那阵杂乱的脚步声渐近,他只得点头应了下,匆忙地盖上圆木桶盖。黑袍连着巨大的帽檐掩住了肃冼整张整张面孔,身侧有六七个铜人目不斜视地匆匆经过。车轮缓慢地发出了一声“轱辘”的响声,在逼仄的暗巷中清晰地回荡。黑色的长靴碾过脚下的青石长砖,无人注意到那双黑色靴沿外侧的白卵微微动了动……
肃冼推着那辆载着三人的木推车来到了那条诡谲的街上,青白雾气氤氲下的街道,纸人摸样的行人皆不见了,路的尽头只有两扇闭合的城门以及城门口站立着两个铜人。
肃冼推着木推车走到城门前。“婆婆可是要出去?”其中一铜人僵直地转过了头,轰隆作响的嗓音自他胸膛内发出。
肃冼缓慢地点了点头,巨大的黑袍帽檐遮住了他的脸,他躬着身低垂着眼眸,背影看去,与那鬼婆子无异。铜人显得有些犹豫,他的鼻眼古怪地扭曲在了一起,半响,其中一铜人回道:“婆婆要不然还是明日再来,这城中出现了生人,佛上道这城中谁都不可出去。”
肃冼微微蹙了蹙眉,他轻咳了一声,黑袍下传来了与鬼婆子一摸一样的声音,那声音沙哑的仿佛似生了铁锈的纺车“嘎吱嘎吱”发出了刺耳磨人的声:“佛上可是亲口说谁都不可出去?这些东西我得尽快处理,迟了可会延误了明日的进程。我老婆子倒不难做,只是到时误了佛上的大计,佛上恐怕会不喜。”
“这……”两个铜人踟蹰了片刻后,其中一人回应道:“那……那婆婆早些回来。若是这城中出了什么事,我两可是担不起。”
“放心吧。”嘶哑的嗓音缓缓响起,肃冼埋在黑袍下的下颚微微轻点了点,“开门。”
两个铜人相视了一眼,城门随即发出了一声闷响缓缓开启。“轱辘轱辘”木滚轮的声再次响起,肃冼推着车绕过了那两个铜人走出城门。随着身后城门的闭合,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出来吧。”肃冼道。
木桶盖儿瞬时滚落在了地上,打了几个转儿,“啪”地一声落在了底下粘腻的木桥板上。眼前是来时的那座桥,肃冼将木推车停在了桥的正中央,漆黑发臭的水面上偶尔会荡漾开几道涟漪,宁桓倒是想起了那些尖嘴獠牙的怪物,咽了口唾沫撇开了脸。
“你怎么了?”宁桓见一旁的肃冼面色苍白,盯着拢起复又张开的右手出神,不禁小声地出声问道。
肃冼抬起脸,瞧见宁桓蹙紧了眉一脸忧心的表情,他轻揉了揉眉心,笑了笑摇头道:“我无事。”
“可是你的脸色很差。”宁桓坚持道。
“很差吗?大概是这几日一直没休息好。”肃冼纤长的睫毛微微垂落,眼睑下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漫不经心地回复道。
“没休息好?”宁桓疑惑得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会没休息好?”
“嗯。大概就是前日晚上,你非要我讲什么王尚书的小妾和她姘头的事,我没睡好。”肃冼言简意赅地回道,说完抱着胸还不忘睨一眼宁桓,大有一副“我看你如何解释”的摸样。
宁桓讪笑地撇过了脸:“原来是这样啊。”他眼神有鬼地将目光移向了他处,恰巧看到宁晟走了过来,于是逃命般的奔了上去,“堂哥,我来扶你!”